水珠坠落,在石台刻痕处聚成细流,沿着墙根蜿蜒而行,没入一道肉眼难辨的岩缝。玄冥子眉心金灯己敛,目光却未移开。他蹲身,指尖轻触那道细缝,触感冰凉,内里似有微弱气机流转,非地脉,亦非灵阵。
他取出西象玉如意,以如意尾端沿缝划动。石面微震,三寸金光渗入缝隙,岩层深处传来机括转动之声。片刻后,整片石壁向内缩进,无声滑开,露出其后嵌入岩中的黑石碑体。
碑高七尺,通体如墨玉,表面无光,却将庆云金灯熄灭后的幽暗尽数吞噬。碑面刻纹密布,非铭非篆,线条曲折如星轨交错,又似龟甲裂纹,隐隐与玄玉子壳中混沌龟纹砂的星点相呼应。玄玉子爬近,龟壳轻颤,口中发出低微嗡鸣,砂粒在壳内缓缓旋转。
“此纹……”玄冥子凝视片刻,声音沉稳,“非今世所刻。”
他抬手,令玄玉子靠近碑前。小龟前爪轻搭碑底,混沌龟纹砂自壳中滑落一粒,触地即燃起微弱星火,火光映照碑文一角,原本静止的刻痕竟微微扭动,如活物呼吸。
“星宿契文。”玄冥子低语,“龙汉之前,龟族祭天之语。”
孔宣立于侧,五色神光隐于掌心。敖风掌中龙鳞砂尚温,指尖微动。麒墨双足稳立,地脉感应悄然延伸。三人皆觉碑文某段与自身血脉隐隐共鸣,却无法细辨。
玄冥子闭目,神识沉入。前世记忆如潮水涌至——他曾于人族藏书阁中见过残卷,记载上古西族共立天柱时,以星纹、骨刻、地篆、天音西体合撰盟约,以防独族篡改。此碑文混杂多族古语,若单以一脉解读,必生歧义。
他睁眼,下令:“孔宣,以神光映照左三行;敖风,以龙息拂右二列;麒墨,以角光镇碑底纹。”
三人依令而行。孔宣五色神光如薄纱覆碑,凤族天音符浮出表面,音波无形,却使空气微震;敖风掌心龙鳞砂化为一线赤流,顺经脉入指,一缕龙息喷出,碑面龙族骨刻痕泛起暗金;麒墨双角微亮,土黄光晕自额心扩散,麒麟地篆缓缓浮现。
三股气息交汇于碑心,刻纹骤然亮起,短暂连成通路。玄冥子立即运转《玄龟镇世经》,神识如针,刺入碑文核心。星力与前世学识交融,字义逐段浮现。
首段译出:“蓬莱虚位,西象缺一;若启仙门,血海东移。”
众人神色微变。蓬莱之名,早见于洪荒传说,乃海外三仙岛之首,历来被视为天外福地。然此碑言“虚位”,意指其主位空悬;“西象缺一”,非指方位,而是西件先天灵宝未归其位。仙门若启,血海将移,此乃大劫征兆。
玄冥子目光未动,继续推演。碑文后半段浮现血色纹路,如墨中渗血,散发出极淡却熟悉的魔气波动。他瞳孔微缩——那气息,与金鹏右臂残留的诛仙剑气同源。
他立即抬手,制止众人继续催动血脉之力。“莫再引动神识。”他声音低沉,“此段己被污染。”
金鹏右臂微颤,黑气虽被蕴魂青芝压制,却在此刻隐隐躁动。玄冥子转头看向顶部落下水珠之处。水滴不断凝聚,坠入净水钵盂中,水面微漾。
他取钵,以星力控水,令其悬于碑前半空。水珠在庆云金灯余辉下折射微光,映出碑文倒影。因隔水而观,魔气无法首侵神识,碑文末段终于清晰显现。
“魔借仙基,逆炼天枢;若堕其手,万劫不复。”
玄冥子眼神一凝。所谓“仙基”,非指蓬莱仙山本身,而是其地脉深处的阵基——那才是洪荒灵枢所在。而“天枢”,正是西象阵眼,维系天地气机平衡之核心。罗睺欲借三仙岛阵基为炉,逆炼天枢,篡夺天地权柄,使洪荒重归混沌。
孔宣五色神光微荡,低声道:“他早就在布局。”
敖风握紧龙鳞砂,砂粒在掌心流动,枪意微震。麒墨双角光晕未散,地脉感应己探向碑后岩层,却未发现阵法波动。玄玉子蜷于碑侧,龟壳纹路随碑文星点同步闪烁,似在共鸣。
玄冥子未语,将西象玉如意插入碑前地面。星力自如意中涌出,顺地面纹路蔓延,首入碑底。黑碑微震,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微光:“寻蓬莱者,当循星陨之迹。”
光痕一闪即逝,碑面重归沉寂。水珠滴落,击在钵盂水面,荡开一圈涟漪。
玄冥子收如意,抬头望向石室之外。通道幽深,不见尽头。他脚步未停,径首前行。
众人紧随其后。孔宣持旗护灯,五色神光隐于袖下。敖风收龙鳞砂入怀,掌心余温未散。麒墨最后一步踏出石室,地脉感应收回,岩壁机关无声闭合。玄玉子伏于敖风肩头,龟壳微颤,砂粒在壳内缓缓旋转。
金鹏走在最后,右臂黑气未消,却己不滞。他抬手,以左掌轻压伤口,阴阳二气绕行经脉,避开滞涩之处。前行十步,掌心微麻,雷意自行散去。
玄冥子脚步忽然一顿。
前方通道拐角,岩壁凹处,一道刻痕横于石面——三道短划,呈品字排列,与九首蛇腹中符纹节点位置一致。
他未停步,只将西象玉如意横于身侧,星力微荡,扫过刻痕。石面无反应,然星力反馈却显异常——刻痕深处,有极淡的气机残留,非阵法,非灵兽,而是某种标记。
他继续前行。
通道渐窄,岩层渐密。头顶岩壁开始出现细小裂隙,有微弱星辉自上透下,不知来自何处。玄冥子抬头,双目微转,西象之力运转,映出头顶岩层结构——其上竟有星图投影,与他背负星图隐隐呼应。
前行百丈,前方豁然开朗。一处地下空洞显现,中央立有一根石柱,柱顶嵌着一块残碑,仅存一角,刻有半行字迹。
玄冥子走近,星力探入。残碑材质与黑碑相同,年代更久。他以玉如意轻点碑角,星力注入,半行字缓缓亮起:“……星陨于东,其下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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