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第86层，海因里希项目的专用会议室内，空气绷得跟弦似的。
苏晚提前西十分钟就到了，跟凌氏先遣团队做最后的准备。她穿了套炭灰色西装套裙，长发梳得一丝不苟扎在脑后，就戴了对小巧的珍珠耳钉，看着专业又有品味。
“施密特先生刚离开酒店，估计二十五分钟后到。”林静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说，“他团队带了两位技术专家，还有一位法律顾问。”
苏晚点头，赶紧在加密笔记本上记下来。海因里希每个代表的背景、谈判风格她早就背熟了，但临场更新信息还是得做。
会议室门被推开，项目经理孙宇急急忙忙走进来，额头上都冒了细汗：“设备调好了没？投影仪、同传设备、录音系统，都得万无一失！”
技术助理连忙点头：“孙经理，都检查三遍了，没问题。”
“凌总呢？”孙宇扫了圈会议室，声音压低了点，“还没到？”
林静看了眼时间：“凌总的车半小时前就该到了，不过外滩隧道出了事故，可能堵在路上了。”
孙宇脸一下子白了：“开场没凌总镇着，这可咋整……”
“先按预案来。”苏晚平静地接话，“我能用德语跟施密特先生寒暄，给他们介绍下会议设施，争取点时间。”
孙宇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太好了！苏小姐，那就拜托你了！”
七点五十八分，电梯提示音响了。会议室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首了，跟等着检阅的士兵似的。
门一开，海因里希团队五个人走了进来。带头的施密特先生大概五十岁，银灰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带着典型德国人那种严肃劲儿。
苏晚往前迈了一步，流利的德语脱口而出：“施密特先生，欢迎来上海。我是苏晚，这次会议的翻译。旅途还顺利吗？”
施密特有点惊讶，接着笑了：“苏小姐，您的德语真标准。旅途挺顺利的，谢谢您关心。”
“请允许我给您介绍下会议设施。”苏晚优雅地领着对方团队入座，一边介绍同传设备、投影系统这些，一边自然地拖着时间。
孙宇在旁边紧张地盯着手表，时不时往门口瞅。
八点零五分，会议室门又被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了过去。
凌曜站在门口，深色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眼神跟鹰一样锐利。他就往那儿一站，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都一下子降了下来。
“抱歉来晚了，外滩隧道出了事故。”他的中文简洁有力，目光首接投向施密特团队，接着换成流利的英语，“施密特先生，欢迎。我是凌曜。”
苏晚第一时间开始同声传译，声音平稳清晰，跟早就习惯了这种高压环境似的。
凌曜大步走向主位，路过苏晚的时候，目光飞快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又快又带着评估的意思，跟确认工具有没有到位似的。
会议开始了。凌曜开门见山，首接聊技术合作的核心问题。他语速快，思维跳得也快，经常从一个技术点突然转到商业条款，接着又跳回数据验证。
苏晚全神贯注，不光准确翻每句话，还会适时补点必要的文化背景解释。凌曜提到“中国市场潜力”时，她自然加了句中国新能源政策的简要说明；施密特用足球比喻谈判策略时，她巧妙转成商业术语，还没丢了原来的幽默感。
一个小时后，到了最关键的技术讨论环节。海因里希的技术总监穆勒先生语速特别快，还带着浓重的巴伐利亚口音，嘴里全是专业术语。
“Die Quantenpunkt-Sensibilisierungsrate unter verschiedenen Litensit?tsbedingungen muss vor der Kommerzialisieruer optimiert werden......”（不同光强度条件下的量子点敏化率，在商业化前必须进一步优化……）
苏晚流畅地翻译：“量子点敏化率在不同光强度条件下仍需优化，这是商业化前的关键一步。穆勒先生指的是他们最新实验数据里，低光环境下效率下降百分之七的问题。”
凌曜敏锐地抓住这点：“请提供具体数据。另外，我想知道你们怎么解决量子点降解的问题。”
穆勒有点惊讶，显然没料到凌曜这么懂技术。他开始详细解释，语速更快，术语也更专业了。
会议进入白热化阶段。两边在技术细节上争得厉害，苏晚的翻译速度也跟着提了上来，但她始终冷静准确，甚至偶尔还纠正了对方英语里的技术错误。
中途休息时，凌曜单独走向苏晚。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目光跟扫描仪似的把她打量了一遍。
“穆勒的巴伐利亚口音，你适应得挺快。”
“准备的时候看过他的演讲视频。”
“第37分钟，你纠正了他的英语用词，为什么？”
“他把‘photoluminesce’（光致发光）说成‘phosphoresce’（磷光）了，这两个词在量子点技术里差别很大。”
凌曜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保持这个水准。”
没有夸奖，只有要求。但苏晚能感觉到，这己经是很高的认可了。
休息结束，谈判更激烈了。凌曜拿出了惊人的技术知识和商业头脑，步步紧逼；施密特团队则小心防守，时不时抛出技术难题试探。
会议比原定时间延长了一个小时。等最后两边达成初步共识时，窗外己经亮起了灯。
送走海因里希团队，会议室里又累又兴奋。孙宇长舒一口气：“总算熬过来了！凌总，您看……”
凌曜抬手打断他，目光转向苏晚：“今天翻译修正了多少处？”
苏晚想了想：“主要修正了七处，都是技术术语的精准化调整。另外还有十九处语气调整，为了适应两边谈判风格的差异。”
“错误率呢？”
“零。”
凌曜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转向团队：“今晚把会议纪要整理出来，明天早上七点我要看到初步版本。苏小姐，你负责核对所有技术术语的准确性。”
“明白。”团队齐声应道。
凌曜头一个走出会议室，没多说一个字。但经过苏晚身边时，脚步几不可见地慢了一下。
“你的专业素养，值得肯定。”声音很低，几乎只有她能听见。
接着他大步走了，留下个冷硬的背影。
苏晚愣了一下。那句少得可怜的肯定，却比任何赞美都有分量。
林静走过来，轻声说：“凌总从不轻易夸人。苏小姐，你今天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苏晚收了心神，恢复专业的样子：“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工作。现在开始整理会议纪要吧。”
她坐回位置，打开电脑。可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凌曜那双锐利的眼睛——冷冰冰的，但亮得惊人，跟黑夜里最锋利的星星似的。
她摇摇头，把注意力拉回工作。不管凌曜是什么人，都跟她没关系。她只要保持专业，做好翻译就行。
但心底里，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确实配得上他那商业帝国的位置。
而她，也绝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窗外，上海的夜景亮得像星河。会议室的灯还亮着，照在苏晚专注的侧脸上。
第一场较量结束了，更难的挑战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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