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轮谈判的气氛比之前都要僵。海因里希这次派来的谈判代表更不好对付——副总裁霍夫曼博士，德国工业界出了名的强硬派老将。
会议开了两小时，两边在技术转让费用的支付方式上卡了壳。霍夫曼非要把前期支付比例从40%提到60%，凌曜却寸步不让。
“凌先生，我必须强调，海因里希为这项技术研发花了好几亿欧元！”霍夫曼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德语口音，声音越来越大，“60%的前期支付，是对我们知识产权最基本的尊重！”
凌曜脸色没半点变化：“霍夫曼博士，凌氏的付款条件是按国际技术转让惯例来的。40%的前期支付，己经够体现我们对海因里希技术的认可了。”
苏晚精准地翻译着两边的交锋，同时敏锐地发现霍夫曼的情绪快绷不住了。他的手势越来越夸张，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晃。
中场休息时间到了。霍夫曼显然对谈判进度不满意，起身时还激动地挥着手强调观点，没留神把桌上的咖啡杯打翻了。
深棕色的液体一下子泼开，首往凌曜面前那叠重要文件冲——里面有马上要签的技术参数确认书，还有凌氏的核心谈判底线说明。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所有人都愣住的瞬间，苏晚己经动了。她飞快地抽走那叠文件，同时侧身用自己挡住大部分溅过来的咖啡。温热的液体泼在她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和衬衫上，留下一大片污渍。
“抱歉！非常抱歉！”霍夫曼的助理慌忙跑过来，用德语语无伦次地道歉。
会议室一下乱了。凌氏团队的人赶紧拿纸巾擦桌子，海因里希那边的人一个劲儿道歉。
凌曜第一反应是检查文件有没有坏。看到文件被及时救下来，他的目光才转向苏晚——她正冷静地用纸巾擦衣服上的咖啡渍，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文件没事吧？”她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那些重要文档。
凌曜快速翻了翻文件，点头：“没坏。”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一大片咖啡渍上，“你的衣服...”
“没事，小问题。”苏晚语气平淡，转向还在道歉的德方团队，用流利的德语说，“别担心，就是个意外。大家先休息会儿，我处理一下就来。”
她又转向凌曜，专业度一点没减：“凌总，我五分钟后回来。建议趁这个时间再想想付款比例能调多少——霍夫曼先生的情绪说明，这可能是个关键的坎儿。”
凌曜眼里闪过丝难察觉的惊讶。刚经历这么个意外，她居然还能冷静分析谈判策略。
苏晚轻轻点头，转身离开会议室，步子还是那么从容。
休息室内，苏晚用湿毛巾仔细擦衣服上的污渍。咖啡渍在浅色面料上特别显眼，根本没法完全弄干净。
林静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件备用的女士西装外套：“苏小姐，先穿这个吧。要不要让人去买件新的？”
苏晚感激地接过外套：“不用麻烦，能挡一下就行。”她飞快换上，虽然尺寸有点不合适，但至少看着还专业得体。
“刚才反应也太快了，”林静真心佩服，“那些文件要是被咖啡毁了，后果可就严重了。”
“就是本能反应。”苏晚轻描淡写，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凌总最看重文件安全。”
她回到会议室时，谈判马上要重新开始了。凌曜正跟孙宇小声说话，看见她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会儿。
“没事吧？”他居然问了这么一句——换以前，他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关心。
“完全没事。”苏晚笑着回应，己经坐好准备继续工作。
谈判接着进行。霍夫曼的态度明显软了不少，可能是刚才的意外让他觉得尴尬。再聊到付款比例时，他语气没那么冲了。
凌曜敏锐地抓住这个机会：“霍夫曼博士，看在双方合作的诚意上，凌氏可以考虑把前期支付提到45%，但海因里希得在技术支持上多做点——比如增加人手。”
苏晚精准翻译，还在语气上悄悄强调了“诚意”和“增加人手”这两个关键词。
作者“韵之时”推荐阅读《凌少的心尖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又讨价还价了一会儿，两边终于谈妥：前期支付定在48%，海因里希多派两名高级工程师来现场支持，时间也加长了。
会议结束后，霍夫曼特意走到苏晚面前，用德语说：“苏小姐，再为刚才的意外道个歉。您的专业表现真让人佩服。”
苏晚得体地回应：“您太客气了，霍夫曼博士。能参与这么重要的谈判，己经是我的荣幸了。”
送走德方团队，凌氏团队的人都围过来夸苏晚反应快。
“苏小姐，你刚才太牛了！那么突然的情况，居然能反应过来！”
“那些文件要是毁了，我们这几周的功夫就白瞎了...”
苏晚只是淡淡笑着：“大家过奖了，这本来就是该做的。”
凌曜站在人群外，沉默地看着。等人差不多散了，他才走向苏晚：“今天的表现，超出你该做的了。”
苏晚正在整理笔记，听见这话抬头：“保护谈判资料也是翻译工作的一部分，凌总。”
“我不是说文件。”凌曜的目光落在她临时换的西装外套上，“是说你的应变和冷静。”
苏晚有点惊讶，很快又恢复平静：“谢谢凌总认可。”
凌曜好像还想说什么，最后却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公司长期合作的干洗店，报我名字，他们会优先处理你的衣服。”
这举动让旁边的孙宇眼睛都瞪圆了——凌曜从来不管这种小事。
苏晚接过名片，礼貌地道谢：“其实不用...”
“这是命令。”凌曜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强硬，“我不希望团队里的重要成员，因为衣服的问题影响专业形象。”
他转身要走，又顿了下：“明天上午的会推迟到十点。你今天可以早点下班。”
没等苏晚回应，他己经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苏晚看着手里的名片，心里有点琢磨。
下班后，苏晚还是去了那家干洗店。报出凌曜名字的时候，店员明显很惊讶，但马上说会加急处理，一小时就能拿。
等着的时候，手机收到条陌生号码的信息：“衣服处理得怎么样了？”
苏晚惊讶地回复：“请问您是？”
“凌曜。”
她更意外了——凌曜居然会亲自发信息问这种小事。
“正在干洗店处理，一小时后能取。谢谢关心。”
“把地址发过来，司机会去接你。”
苏晚犹豫了下，还是把位置发过去了。一小时后，她拿到洗干净的衣服时，凌曜的专车果然己经在门外等着了。
车上，她又收到条信息：“明天穿这套衣服。”
苏晚微微皱眉，回复：“为什么？”
“让德方看看，凌氏连细节都能处理得很完美。”
她这才明白——原来这还是谈判策略的一部分。
可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原来刚才那些关心和安排，说到底都是为了商业形象。
第二天，苏晚穿着那套没半点瑕疵的衣服出现在会议室。霍夫曼果然注意到了，用德语跟同事小声说：“你看，连咖啡渍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凌氏团队确实注重细节。”
凌曜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目光和苏晚短暂对视了一下。
那一刻，苏晚忽然想通了：昨天那些关心，确实都是为了商业目的。但那个在咖啡泼过来时，毫不犹豫护住文件的自己，或许己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个精密商业机器里，一个没法忽视的零件。
而凌曜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只是看一个“工具”了。
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会议休息时，凌曜从她身边走过，低声说了句：“衣服很合身。”
那语气里，好像比平时多了一丝难察觉的温度。
苏晚低头继续整理笔记，嘴角却悄悄扬了一下，很淡，几乎没人看见。
咖啡渍能洗干净，但有些印记，己经悄悄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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