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久久回荡在林晚霜（姜婉）的耳膜深处，震得她神魂俱颤。
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铁笼中那些癫狂扭曲的人影和兽影，耳中充斥着他们痛苦又兴奋的嘶嚎，鼻腔里弥漫着那令人作呕又迷醉的混合异香。
王爷冰冷的手指触感还停留在她的下颌，那句“赏你亲眼见证”和“随你心意”的“恩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她彻底钉死在恐惧和罪恶的十字架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间暗室的，双腿软得如同棉花，每一步都踩在虚空。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那刻入骨髓的寒意和那萦绕不散的诡异香气。
秦怀舟依旧沉默地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道：“回去吧。”
回皂作处的路，漫长如同穿越炼狱。那十三斤被王爷亲口“赏赐”的异香皂，此刻正放在板车上，被粗役推着，跟在她身后。那不再是成功的证明，而是烫手的山芋，是噬心的毒药，是随时可能将她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罪证。
工坊内，众人还沉浸在完成任务的虚脱和短暂的喜悦中。见林晚霜回来，刘嫂和安哥儿连忙迎上来，却在她苍白失魂的脸色前噤了声。
“掌案姐姐，您……您没事吧？”小蝶也凑上前，眼神闪烁，语气带着试探。
林晚霜猛地回过神，看到小蝶，如同被毒蛇盯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厉声道：“都没事做了吗？！收拾干净！明日恢复常例生产！”
她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戾气，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张李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噙着冷笑，显然认为她这是被王爷斥责了，心情不佳。
秦怀舟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只对林晚霜道：“那十三斤‘赏赐’，是你自行处置，还是入库备案？”
自行处置？入库备案？
林晚霜看着那箱深灰色的皂块，只觉得它们仿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光芒。入库？岂不是将罪证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自行处置？又能如何处置？丢弃？埋藏？若被他人发现，更是百口莫辩！
王爷这哪里是赏赐，分明是将一把淬毒的匕首塞进了她手里，无论她握紧还是松开，都会被割得鲜血淋漓。
“暂……暂存于我处吧。”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无比。眼下，只能先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最稳妥。
秦怀舟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反对，只道：“既如此，便需记录在案，注明王爷赏赐，用途待定。”
“是……”林晚霜低声道。记录在案，等于又留下了一道无法抹去的痕迹。
粗役将那箱沉重的“赏赐”搬到了林晚霜那间狭小的值房角落。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时，那诡异的香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鼻腔，勾起了暗室里那恐怖的一幕幕。
她猛地扑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着冰冷的、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却依旧无法驱散心头的窒息感。
那一夜，林晚霜彻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铁笼，就是嘶嚎，就是王爷那双燃烧着狂热火焰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那十三斤异香皂像十三只窥探的眼睛，在角落的黑暗中 silent地注视着她，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香息。
她不敢碰它们，甚至不敢多看它们一眼。
翌日，她几乎是强撑着精神，指挥工坊恢复常例生产。但经历了五日的疯狂和昨夜的惊吓，整个工坊都弥漫着一种精疲力竭后的萎靡和不安。效率低下，错误频出。
张李二人恢复了以往的刁难，变本加厉地催促和挑剔。
“林掌案，如今可是恢复‘常例’了，这碱料又变回老样子，产量和质量若是再下去，王爷怪罪下来，可没人再替你担着！”李匠作阴阳怪气地说道。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王爷偏宠：丫鬟她一心攒钱跑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林晚霜咬紧牙关，不予理会。她知道，经过异香皂一事，王爷虽然“赏”了她，但也彻底将她视为了一个可以榨取更多“惊喜”的工具。若她不能再拿出价值，之前的“功”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而那十三斤异香皂，就像悬在她头顶的利剑。她必须尽快处理掉它们！
销毁？埋藏？都不安全。王府之内，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她忽然想起杜仲。他对药材和毒理有所了解，或许……或许他能有办法安全地处理这些东西？甚至……分析出其中关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压下。尽管对杜仲的动机仍存疑虑，但眼下，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午歇时分，她寻了个借口，来到杜仲那小小的医案角落。
杜仲正在整理药材，见她过来，连忙起身，脸上带着担忧：“林掌案，您脸色很不好，昨夜……”
林晚霜打断他，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廊下。
“杜医徒，”林晚霜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王爷……赏了那异香皂与我。”
杜仲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明白了这“赏赐”背后的含义，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我……我不知该如何处置。”林晚霜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助的哽咽，“它们……它们很危险，对不对？王爷他……他用……”
她说不下去，眼中充满了恐惧。
杜仲沉默了片刻，目光快速扫过西周，确认无人，才极低声道：“掌案猜得没错。那香气……绝非寻常。家父手札中曾隐晦提及，某些矿物与特定腐毒相激，辅以秘法，可生出惑乱心神之异香，久闻成瘾，形同……形同蛊毒！”
蛊毒？！林晚霜骇得几乎站不稳！
“王爷将此物赏您，既是封口，亦是……”杜仲的声音更低，“亦是试探，甚至……是将您绑于同一艘船上。此物万不可留于身边，亦不可随意处置！”
“那……那该如何是好？”林晚霜六神无主。
杜仲沉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为今之计，或可……‘用掉’它们。”
“用掉？”林晚霜愕然。
“并非真用。”杜仲解释道，“我可尝试配制几种强效解毒化污的药液，借口研制新型驱虫防霉药剂，将此皂溶于药液之中，再将其……悄然泼洒于王府内最污秽不堪、人迹罕至的排污深渠之内。或许……或许能借污秽之物和药力，中和化解其毒性，即便不能尽除，也好过留在身边。”
这个法子听起来冒险，却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之路！
“可是……所需药料……”林晚霜担心动静太大。
“掌案放心。”杜仲道，“所需皆是常见清热解污之药，我平日便有储备，可零星领取，不会引人注意。只是溶解过程需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进行，还需掌案设法遮掩那异香……”
“好！就依你所言！”林晚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同意，“需要我做什么？”
“掌案只需确保今夜值夜，并设法在子时前后，支开皂作处附近的巡夜守卫片刻即可。其余之事，交由我来办。”杜仲低声道，眼神坚定。
“好！”林晚霜重重应下。
两人飞快地商议好细节，便各自散去。
林晚霜的心依旧高悬着，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她开始紧张地筹划如何值夜，如何支开守卫。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与杜仲低声密谈时，远处廊柱的阴影后，一双幽冷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小蝶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得计的弧度。
她悄无声息地转身，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迅速消失在复杂的庭院深处，首奔长春宫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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