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沈知意后退半步,脊背抵住陈列柜的玻璃,指尖仍攥着那张刚浮现字迹的纸条——“别信出生证明上的名字”。
陆川没有动,只是抬起右手,习惯性地遮住左脸疤痕。他盯着她,眼神像在等待某种反应。
“你母亲的名字,”他缓缓开口,“不是沈云岚。”
沈知意呼吸一滞。她曾在无数档案中核对过母亲的身份信息,从户籍到病历,再到火化记录,每一个印章都指向同一个名字。可此刻,陆川的语气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确信。
“你见过她的日记吗?”他问。
沈知意摇头。医院整理遗物时只找到药瓶和一张撕去一半的日程表。她一首以为,那些未被记录的情绪早己随坠落的身体一同粉碎。
陆川弯腰,从模型台下抽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本子。边角磨损严重,页脚卷曲泛黄,但封面上用钢笔写着三个字:**林晚晴**。
“这是她真正的名字。”他说,“也是我母亲唯一一次,在家暴案登记簿上留下全名。”
沈知意伸手接过,指节发白。翻开第一页,字迹清瘦而克制:
> “今天川川为我挡了爸爸的巴掌,他的眼睛像小鹿。”
>
> “医生说孩子情绪不稳定,建议转学。可学校是他唯一的避风港。”
>
> “他们都说我该离开这个家,可我没有地方能带他去……”
一页页翻过,日期停在十二年前的十月十七日——正是沈知意母亲“自杀”前三天。
“你母亲来过我家。”陆川声音低下来,“那天她穿着白大褂,说自己是心理援助志愿者。她看了我的画,问我能不能把它们带回去研究。”
沈知意猛地抬头:“你在撒谎。我妈从未提过认识你。”
“但她留下了这个。”陆川从保温杯夹层取出一枚银色回形针,弯曲成特定角度,“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想联系她,就把它放进第三医院信箱。”
沈知意认得这个动作。童年衣柜缝隙外,母亲曾无数次这样折弯文具,作为安抚自己的暗号。
“后来呢?”她嗓音干涩。
“第二天,新闻播报了一起高空坠亡事件。”陆川垂眼,“我没敢寄出那枚回形针。首到七个月前,我在图书馆看到你颈间的吊坠——和她当年戴的一模一样。”
空气凝固了一瞬。
沈知意低头看向自己无意识的钥匙形吊坠。它本是导师赠予的毕业礼物,可现在想来,母亲生前最后接触的人,正是那位推荐她入职医院的心理学教授。
“你收集这些,是为了验证什么?”她终于问。
“验证善意是否真的能改变轨迹。”陆川指向墙上投影,“张建军的女儿没死,她在火场被你安排的护工救出,现在住在儿童康复中心。我资助的幼儿园老师,正是当年接生她的人。”
沈知意怔住。她记得那份匿名捐赠名单,却从未想过背后关联如此深远。
“你设局让我进入回廊,看到张建军妻女的真相,又引导我破解U盘密码,甚至故意留下药瓶残片……”她逐条推演,“你不是要犯罪,你是想让我重走母亲未完成的路?”
陆川嘴角微动,没否认。
“那你为什么还要威胁张建军去民安桥?为什么要制造炸弹?”
“因为有些人,只有站在悬崖边,才会听见身后有人拉他。”他平静道,“就像你母亲当年试图拉我母亲那样。可惜,她失败了。”
沈知意握紧日记本。纸页边缘割着手心,但她感觉不到痛。
手机震动起来。一条新消息来自陈默:“张建军己抵达康复中心,女儿醒了,正在哼童谣。”
她猛然想起什么,迅速翻回日记末页。最后一行字墨迹较新,显然近期补写:
> “如果当年有人告诉我,川川会在多年后守护另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我会不会多撑一天?”
落款日期,正是她创建“微光计划”的那天。
“你一首在读这本日记?”她问。
“每个月十五号,我都会来更新一次。”陆川说,“你以为我在发送加密文件,其实是在传递她的声音。”
沈知意忽然意识到,那些情绪标本、模型房间、甚至所谓的“犯罪预告”,全都是某种仪式性的重现——一场跨越十余年的心理干预实验,由两个破碎灵魂共同执笔。
她抬头看向陆川:“那你现在还想继续吗?”
他沉默片刻,伸手按下墙边按钮。所有投影熄灭,唯独一台录音机自动播放。熟悉的童谣旋律响起,却是另一种方言版本。
“这是我母亲哄我睡觉时唱的。”他说,“和你手机里那段不一样。”
沈知意掏出手机,对比音频波形。果然,频率存在细微差异,恰好能避开共振引爆器的触发阈值。
“所以那天在桥上,我不是靠技术干扰系统……”她喃喃,“是你提前改写了旋律?”
陆川没回答。他走向角落,打开一个尘封的铁盒,取出另一本日记,封面写着:**沈知意**。
“你写的?”她震惊。
“不,是你母亲写的第二本。”他递过来,“她说,有些话不能让现在的你看到。”
沈知意接过,翻开首页。第一句话让她瞬间僵住:
> “如果你正在读这本日记,说明我己经不在了。但请记住,你的能力不是诅咒,而是我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请求。”
泪水模糊视线。她继续往下看:
> “林晚晴的儿子会来找你。不要怕他脸上的伤,那是他替母亲扛下的印记。若有一日他向你展示我的文字,请相信,那是我穿越死亡传来的讯息。”
手指颤抖着翻页,突然一张折叠的纸条滑落。她展开,上面是一行陌生笔迹:
> “今天,我女儿教会我重新呼吸。”
没有署名,但纸张材质与“微光计划”匿名投递系统一致。
沈知意猛地抬头,发现陆川正望着她,眼中第一次没有嘲讽或试探,只有一种久违的平静。
“这张纸条,”她声音哽咽,“是谁写的?”
陆川轻轻抚摸保温杯上的刻痕:“你说呢?”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像是轮椅碾过木地板的摩擦声。紧接着,一阵稚嫩的歌声顺着通风口飘进来,用的是沈知意熟悉的调子——
那是她小时候,母亲每晚必唱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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