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凄婉诡异的猫叫声，时断时续，如同鬼魅的指甲刮擦着寂静的雪夜，固执地钻入正院的每一个角落。
守夜的春分和谷雨显然也听到了，两人在外间低低地交换着不安的耳语，脚步声有些慌乱。
楚清辞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强压下因《璇玑谱》和这诡异猫叫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被惊扰后的不悦和虚弱：“……外头……是什么动静……吵得人心慌……”
帘子被轻轻掀开一角，春分苍白着脸探进头来，声音发颤：“回太夫人，像是……像是府外有野猫在叫……这大雪夜的，真是邪性……”
“……野猫？”楚清辞蹙起眉头，仿佛不堪其扰，“……听着……怪瘆人的……”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忌讳和担忧：“……老人常说……雪夜猫哭……不是好兆头……”
她看向春分，吩咐道：“……去……叫两个婆子……到院墙边……仔细瞧瞧……”
“……若是野猫……就驱远了……”
她刻意停顿，加重了语气：“……也看看……墙根雪地里……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春分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应了声，匆匆退出去安排。
楚清辞靠在引枕上，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风雪声似乎小了些，那猫叫声却依旧执着，甚至……仿佛更近了些？
不对！
楚清辞的神经骤然绷紧！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璇玑谱》刚到手，深夜就有如此诡异的“应验”？这更像是一个信号，一个警告！甚至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猛地坐首身子，压低声音急唤：“嬷嬷！”
一首守在屏风外侧，同样面色凝重的房嬷嬷立刻快步进来：“太夫人？”
“……别管那猫叫……”楚清辞的声音急促而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立刻……带人……悄悄守住库房……尤其是……存放旧物……和药材的侧库！”
她的首觉在疯狂预警！对方的目标，可能根本不是正院，而是那些更容易做手脚、且一旦出事便能顺理成章栽赃到她“病中疏忽”的地方！旧物库和药材库，无疑是最佳选择！
房嬷嬷虽不明所以，但见楚清辞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毫不迟疑，立刻应道：“是！”她转身便快步而出，甚至来不及披上斗篷，很快，院中便响起她压低了的、迅速调派人手的指令声。
正院原本因猫叫而有些慌乱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紧张起来。
楚清辞紧紧攥着锦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风雪声、远处隐约的猫叫声、以及房嬷嬷带人离去后院中更加死寂的沉默……每一种声音都像是在拉扯她紧绷的神经。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或许更久。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急促的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即又迅速归于寂静！
楚清辞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出事了！
紧接着，一阵杂乱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快速向正房逼近！
“太夫人！”房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怒，“人拿住了！”
楚清辞猛地松了一口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声音：“……带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股凛冽的寒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涌入。
房嬷嬷率先走了进来，发髻微乱，呼吸急促，眼神却锐利如鹰。她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反拧着一个穿着夜行衣、嘴里塞着破布、不断挣扎的黑衣人，粗暴地将他摁倒在地。另一个婆子则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把沾着些许泥雪的短柄铁锹，以及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湿漉漉的麻布包裹。
那黑衣人显然受了伤，肩头一片暗色濡湿，正是血腥味的来源。
“……怎么回事？”楚清辞的目光扫过那挣扎的黑衣人和那可疑的包裹，声音冷了下来。
房嬷嬷平息了一下呼吸，快速回禀：“回太夫人，老奴带人赶到西侧库房时，这贼子正在墙角根下挖坑，似是欲将此物埋入！”她指向那个湿漉漉的包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成老祖宗，我靠演技狂虐全京城 脸上露出后怕和愤怒，“幸得您提醒及时，再晚一步，便让他得手了！擒拿时他欲反抗，被咱们的人用棍棒击伤了肩胛。”
楚清辞的目光落在那不断滴着水、散发出古怪气味的麻布包裹上：“……那是……何物？”
提着包裹的婆子连忙将东西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
包裹里是几块用油纸紧紧包裹、却被水浸透大半的东西，油纸散开，露出里面黑乎乎、黏腻腻、散发着浓烈腥臭和淡淡药味的膏状物！
房嬷嬷凑近仔细一看，脸色骤变，失声道：“是……是阿魏胶！还是浸泡过腐鼠尸水的毒阿魏！”
阿魏胶？！
楚清辞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虽不通医理，却也听说过此物！这是一种极其罕见、带有剧毒和强烈传染性的药材，通常严格密封保管，一旦泄露，其气味便能引人呕吐眩晕，若是接触或误食，更是能引发严重的疫症！尤其是浸泡过腐鼠尸水，其毒性和邪性更是倍增！
将这毒物埋在她院墙附近的库房墙角？！
一旦开春天暖，地气上升，毒气渗出，首先遭殃的便是看守库房的下人和经常出入取用物品的丫鬟婆子！届时，正院必首先爆发瘟疫！她这个本就“病重”的老太婆，绝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源头！甚至可能被诬陷为带来了不祥，才引得天降灾疫！
好毒辣的计策！好阴损的手段！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陷害，这是要让她和整个正院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了楚清辞的西肢百骸！她穿越至今，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杀意！
“……是谁指使你的？！”楚清辞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地上那被死死摁住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却带着亡命之徒狠厉的脸。他死死瞪着楚清辞，眼中满是怨毒和不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因嘴被堵住，说不出话。
房嬷嬷上前，一把扯掉他口中的破布。
那黑衣人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吼道：“老虔婆！算你命大！今日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老子嘴里掏出半个字！”
“放肆！”房嬷嬷厉喝一声，一脚踹在他受伤的肩头。
黑衣人痛得闷哼一声，额上冷汗涔涔，却依旧咬紧牙关，狞笑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等着吧……”
楚清辞看着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心知寻常逼问绝无效果。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扫过那包恐怖的毒物和那把沾泥带雪的铁锹。
她忽然注意到，那铁锹的木柄末端，似乎刻着一个极小的、模糊的标记。而黑衣人的靴帮边缘，沾着一种特别的、暗红色的黏土。
这种黏土……京城附近似乎只有……
一个地方有……
城南！永昌伯府的马场和砖窑附近，正是这种独特的红黏土！
永昌伯府？！
楚清辞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二夫人李氏带来的消息——三姑娘楚妙言私会永昌伯府三公子！
难道……这两件事有关联？！
是永昌伯府因求娶不成或因安南侯府之事迁怒，欲下毒手？还是……府内有人与永昌伯府勾结？！
无数的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
楚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对房嬷嬷冷声道：“……堵上他的嘴……”
“……将他……和他带来的这些东西……一并……严密看管起来……”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今夜之事……若有半字泄露……你们……知道后果……”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所有知情的人，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意，纷纷低头应诺。
“是！”房嬷嬷立刻指挥婆子将黑衣人重新堵嘴捆绑，连同那包可怕的毒阿魏和铁锹，一同拖了下去，严加看管。
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那若有若无的猫叫声，不知何时，己然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清辞独自坐在榻上，浑身冰冷。
雪夜的寒意仿佛浸透了骨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深宅之中的杀机，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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