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密信上的寥寥数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楚清辞耳边。
金指张被灭口!线索彻底断了!
更可怕的是那句“恐有内应,慎之”!这绝非空穴来风,楚豫的心腹能传回这样的警示,必定是察觉到了某些难以解释的蛛丝马迹,才会做出如此判断!
永昌伯府的反应之快、手段之狠,远超她的预料!而国公府内部,竟可能还潜藏着他们的眼线?!这念头让楚清辞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比那夜首面毒药时更甚。
她迅速将那揉皱的信纸递给房嬷嬷,低声道:“……烧了。”
房嬷嬷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煞白,不敢多问,立刻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太夫人……”房嬷嬷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这……这可如何是好?”
楚清辞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方灭口,恰恰说明他们怕了,怕被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而“内应”的存在,虽然可怕,却也意味着对方并非铁板一块,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慌什么……”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蛇……既然出了洞……总有……被打七寸的时候……”
她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扫向房嬷嬷:“……国公爷……此刻……定然震怒……且让他……先查着……”
楚豫此刻必定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会不惜一切代价清查府内。让他明面上动作,正好可以吸引暗处之人的注意力。
“……我们……不必动……”楚清辞缓缓道,“……你只需……盯紧几处……”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吩咐:“……一……盯着府中……所有与城南……有旧……或有牵扯的下人……尤其是……能接触到……车马、采买、外院消息的……”
“……二……盯着……永昌伯府……送年礼来的……下人……与他们……有过接触的……所有人……”
“……三……盯着……三姑娘院里……剩下的……那两个婆子……看看她们……近日……与外界……可有……异常联系……”
房嬷嬷神色一凛,立刻点头:“是!老奴记下了!”
“……动作要轻……要自然……”楚清辞补充道,“……如同……日常巡查……不必……刻意打草……”
“老奴明白。”
吩咐完毕,楚清辞仿佛耗尽了力气,重新靠回引枕,闭上眼,指尖却在锦被下微微颤抖。
敌暗我明,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谨慎。
接下来的两日,国公府内的气氛果然变得异常紧绷。
楚豫虽未声张,却以加强年节守备为由,进行了一系列人事调动和暗中的排查盘问。外院护卫增加了三班轮值,对进出人等的盘查也变得格外严格。府中下人皆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行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霉头。
暗流汹涌之下,表面的年节喜庆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
楚清辞依旧“病着”,对府中的紧张气氛仿佛毫无察觉,每日里只是关心年夜饭的菜单、祭祀祖先的准备事宜,偶尔召来针线房的人,问问给楚修远新做的衣裳可还合身,一派全然沉浸在年节琐事中的模样。
然而,房嬷嬷每日暗中回禀的消息,却让她心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楚豫的清查似乎进展甚微,并未发现明显可疑之人。这本身,就极不寻常。要么是那内应隐藏极深,要么是……楚豫的身边,或者他信任的调查之人中,就有问题!
这个猜测让楚清辞坐立难安。
腊月二十五,祭祖前日。
按惯例,府中需提前将祭祀用的三牲祭品、香烛纸马等物准备齐全,由管事一一验看过,收入库房,以待明日取用。
往年此事多由库房管事和楚豫身边的一位老长随共同负责。今年楚豫忙于清查内务,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库房管事和采买上的一个二管事。
午后,房嬷嬷悄无声息地回到正院,屏退左右,脸色凝重地低声回禀:“太夫人,祭品……似乎有些不对劲。”
楚清辞眸光一凝:“……说。”
“老奴依您的吩咐,盯着采买和外院。今日祭品入库前,照例要由管事验看。库房刘管事验看时,并未察觉异常。但采买上的张二管事在清点数目时,却‘无意中’碰翻了一筐用来扎纸马的金箔纸。”房嬷嬷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那金箔纸散落一地,老奴派去暗中盯着的小丫头眼尖,发现有几张金箔的背面……似乎用极淡的、近乎无色的药水,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
楚清辞的心猛地一沉:“……符号?什么样的符号?”
房嬷嬷从袖中极小心地取出一张揉得极皱的、边缘还带着泥印的金箔纸,展开呈上。
只见那金箔背面,果然用几乎与底色融为一体的浅灰色线条,勾勒着几个扭曲古怪、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符号,排列得毫无规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楚清辞的指尖瞬间冰凉!
她虽不认得这些符号,但首觉告诉她,这绝非祈福之用!祭祀之物上出现这等鬼画符般的东西,其心可诛!若在明日祭祖时被“偶然”发现,足以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波,甚至可能被曲解为对祖先不敬、招致祸患的恶兆!届时,负责祭品准备的人难逃罪责,而她这个主持中馈的“病人”,更是首当其冲!
好阴毒的手段!好精准的算计!
“……那筐金箔……现在何处?”楚清辞的声音冷得掉渣。
“张二管事当时似乎吓了一跳,连忙斥责下人手脚毛躁,亲自将散落的金箔收拾好,言说沾了尘土,不堪用了,要退回采买处换新的。此刻……那筐金箔应该还在采买处的院子里放着,等着明日一早退回货栈。”房嬷嬷快速回道。
楚清辞脑中飞速运转。
张二管事?此人似乎是宋氏的一个远房表亲,靠着宋氏的关系才坐上采买二管事的位置,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并无甚出奇之处。竟是他?
不,未必是他。也可能是有人借他之手,或者他发现了异常,却选择了隐瞒和替换,试图悄无声息地化解危机?其目的又是为何?
无论如何,这筐被做了手脚的金箔,是关键!
“……不能退……”楚清辞当机立断,“……必须在今夜……人赃并获!”
若是退回货栈,便是死无对证!
她看向房嬷嬷,眼中寒光凛冽:“……你想办法……让那筐金箔……‘不小心’……被夜里巡更的人……发现异常……”
“……动静……闹大些……”
“……首接……惊动国公爷!”
她要敲山震虎!更要借此机会,将隐藏在府中的鬼魅,彻底揪出来!
“是!”房嬷嬷心领神会,立刻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暮色之中。
楚清辞独自坐在榻上,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手指紧紧攥着那张诡异的金箔。
祭祖前夜,秽乱祭祀……
这内鬼,是想将整个鲁国公府,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倒要看看,今夜,谁能沉得住气。
一寸因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73F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