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笔尖偏转的异样还留在视线里。罗子君没动，指尖仍贴在太阳穴上，像在确认某种残留的波动。几秒后，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听见楼下早餐摊掀开蒸笼的声音。
水刚喝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张截图，来自一个本地职场社交群。标题写着：“#陈俊生被约谈#，外企高管婚变后续”。配图是公司内部公告栏的照片，一张人事调整函被夹在玻璃板下，落款盖着红章。文字简洁冰冷：**“即日起，陈俊生同志调离项目管理部，暂任档案资料协理员。”**
她放下杯子，靠在墙边看了两遍。
没有惊讶，也没有快意。只是觉得，这一幕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画面另一头，陈俊生正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捏着那份纸质调令。纸很薄，可他攥得太紧，边缘己经起了皱，指节泛白。张总监坐在桌尾，语气平稳地收尾：“这是临时安排，不影响基本待遇。你也知道，最近媒体关注太多，公司必须考虑整体形象。”
陈俊生喉咙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连辩解的方向都没有。他不是被指控贪污，也不是业务出错，仅仅是因为一场离婚官司成了公众谈资，就成了需要被“处理”的隐患。
“我明白。”他终于挤出三个字，声音干涩。
走出会议室时，走廊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脸色发灰。他低着头往工位走，脚步不快，却不敢停。
“是他？”一个女声从茶水间传来。
“真的是他。”另一个接话，“那天酒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造谣前妻，结果反被客户围起来夸。”
“活该吧。为了个凌玲闹成这样，现在人家孩子都不要他，老婆也不认他，还想在公司装体面？”
陈俊生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们没抬头，也没看他，就站在原地说着，像在讨论新闻里的陌生人。可每一个字都精准扎进他的耳朵里。
电梯口，两个年轻男职员并肩站着等梯。其中一个瞥见他走近，故意提高了音量：“最惨的是什么？不是丢脸，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你是主角，结果所有人眼里你就是个笑话。”
另一人笑了一声：“人家前妻现在都开公司了，叫什么‘心隅’？客户排着队上门。他呢？去整理十年前的合同？”
金属门打开，两人走进去，留下一阵轻笑。
陈俊生站在原地，手里的调令己经被汗水浸出一道道褶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能决定谁升职、谁能进核心项目的主管了。现在的他，连被人当面议论都不敢回头。
回到座位，他机械地拉开抽屉，开始收拾私人物品。一支笔、一个U盘、几张合影——全是几年前团建拍的，那时他还站在人群中央，笑着搭住下属的肩。
电脑屏幕忽然亮起。
弹窗新闻推送自动跳出：《情感咨询师罗子君成立个人工作室，首日接案七例》。
配图是她坐在咨询室里的侧影，光线柔和，神情专注。旁边一行小字写着：“她说，我不教人讨好别人，我帮人找回自己。”
陈俊生盯着那张脸，眼睛越来越胀。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倒，撞在隔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几个同事抬头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没人问怎么了。
他大步穿过办公区，首奔落地窗边。那里原本是他最喜欢的位置，可以俯瞰城市街景，也能看见对面写字楼的灯光。他曾在这里签下百万订单，也在这里跟朋友炫耀过即将到手的新房。
现在，整片玻璃映出他的脸——扭曲、充血、陌生。
拳头砸出去的时候，他甚至没感觉到疼。
“哗啦——”
碎裂声惊动了整个楼层。保安从监控室冲出来，几个同事围在远处观望，没人上前。
陈俊生喘着粗气，右手垂在身侧，掌心渗出血丝。玻璃碎片散了一地，有几片划破了他的西装袖口。
“我要让她完蛋！”他嘶吼着，声音劈裂，“她毁了我的一切！她算什么东西？一个靠卖惨博同情的离婚女人！”
保安靠近，试图劝阻：“陈先生，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沟通。”
“沟通？”他冷笑，转头瞪着那人，“你们昨天开会的时候怎么不跟我沟通？张总监一句话就能把我踢出去，现在倒要我冷静？”
“公司决定是出于综合考量……”
“放屁！”他又踹了一脚窗框，“她现在风光了是不是？客户围着她转，媒体给她写报道，连你们这些人都觉得她是英雄？那我呢？我就活该被踩进泥里？”
人群更远了些。
有人小声说：“疯了吧。”
“早该走了，这种情绪不稳定的人就不该留在管理层。”
“报警吗？”
保安没动，只低声重复：“请您先离开现场，别让事情升级。”
陈俊生环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对视。曾经点头哈腰的下属，此刻全都避之不及。他忽然笑了一声，肩膀剧烈抖动。
“好啊……都等着看我倒下是吧？”他抹了把脸，手上沾了血，“你们记住今天。只要我还站着一天，她就别想安稳过日子。我一定要让她跪下来求我原谅！”
没人回应。
只有清洁工提着拖把走过来，在警戒线外默默清理玻璃渣。
手机在罗子君口袋里再次震动。
系统提示浮现：【情绪读取显示陈俊生仇恨值爆表】。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城市，轻轻摇头。
“仇恨，是最无用的武器。”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对自己交代一段过往。
客厅安静下来，阳光爬上沙发扶手。她转身走向书房，准备打开客户管理系统，处理第一批简历筛选。
就在这时，手机第三次震了一下。
不是系统提示。
是一条匿名短讯，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你以为赢了？游戏才刚开始。”
她停下动作，盯着屏幕看了几秒。
窗外，一辆快递车缓缓驶过楼下街道，车身广告印着“心隅咨询”的新LOGO——一个被光点亮的角落图案。司机按了按喇叭，惊飞了停在电线上的麻雀。
罗子君把手机翻过去，面朝下放在茶几上。
她继续往书房走，脚步没停。
阳光照在茶几上，那部手机突然又亮了起来。
屏幕显示一条新消息正在输入中，对话框上方浮现出对方正在打字的提示。
最后一个字跳出来时，她己经坐进书桌前的椅子，打开了电脑。
消息内容是：“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付叛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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