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包里震动第二次时,罗子君的手指己经贴上了屏幕。她站在斑马线尽头,风从街口斜吹过来,帽檐压低,遮住了半边眉眼。刚才那条系统提示还停在界面上:【预警:陈俊生雇私家侦探跟踪你,三小时内将抵达小区】。
她没有点“确认”,也没有退出。只是把手机反扣进包里,转身走进路边第一家童装店。
玻璃门推开,暖气扑面。货架上堆满色彩鲜亮的外套,她径首走向角落的男童区,挑了件深蓝色连帽衫,又拿了一顶带护耳的毛线帽。收银台前,她顺手解下围巾,脱掉米色风衣叠好塞进购物袋,换上新买的帽子,拉链一拉到底。
“扫码还是刷卡?”店员问。
“扫码。”她说,声音平稳,像在菜市场买一把青菜。
付款后她在门口站了五秒,目光扫过对面街角。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写字楼阴影下,车窗贴膜很深,看不清里面。她没多看,抬脚走了。
拐进商业街第三条巷子时,她拨通保姆电话。铃响两声接起,她语气轻快:“今天带平儿去公园晒太阳,晚饭前回来。”说完挂断,立刻打开打车软件,输入目的地:城东游乐园。
网约车十分钟到。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后视镜挂着佛珠。她让平儿坐后排中间,自己紧挨着孩子,系好安全带。
“走高架吗?”司机问。
“不走高架。”她说,“绕一下商业中心,再过两座立交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多问,照办了。
车子驶入商圈主干道,人流密集,红灯频发。在一个地铁口前停下时,她忽然说:“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
司机依言停车。她解开安全带,抱起平儿下车,对司机说:“我们在这儿逛会儿,您先走吧。”
司机愣了下:“那……订单?”
“我手动结束。”她己经点了手机,付了全程费用。
车开走后,她抱着平儿混进出站人群。穿过地下通道,在另一侧出口拦了辆新的网约车。这次她坐在副驾,报的是郊区植物园——虚假起点。车子开出两公里,她让司机在公交枢纽停下,再次换车,真正驶向游乐园。
平儿一路兴奋,搂着她的脖子问:“妈妈,我们是去冒险吗?”
她低头笑了笑:“是啊,妈妈带你玩个捉迷藏。”
入园时己近下午两点。她牵着平儿在旋转木马前站定,掏出手机自拍合影。镜头里,孩子笑得眼睛弯成缝,她也扬起嘴角。照片上传朋友圈,配文:“陪宝贝的快乐时光~” 定位清晰显示在游乐园正门。
发完她收起手机,带着平儿钻进儿童乐园内部。游戏区人声嘈杂,滑梯、球池、蹦床挤满孩子。她找了个母婴室,把备用衣物从储物柜取出——一件灰色卫衣,一条牛仔裤,都是提前备好的。她快速换下童装店买的帽子和外套,连同购物袋一起锁回柜子。
出来时整个人气质变了。不再是温柔主妇,倒像个普通上班族母亲,带着孩子周末放风。
她牵着平儿在淘气堡里转了一圈,故意让他玩得尽兴。等孩子跑得满脸通红,才带他去休息区坐下,买了杯热牛奶。
不远处入口处,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来回踱步。他穿着深灰夹克,手里拎着公文包,站姿僵硬,不像游客。每隔几分钟就低头看表,视线频频扫向入园闸机。
罗子君不动声色,抱着平儿换了位置,坐到旋转木马背后的一排长椅上。那里背光,有铁柱遮挡,视野却能覆盖整个入口区域。
她轻轻拍着平儿的背,低声问:“累了吗?”
“还想玩!”孩子仰头说。
“好,再玩一会儿。”她摸了摸他的头,“但你要听妈妈的话,不能乱跑。”
孩子点头,趴在她肩上蹭了蹭。
她望着入口方向。那男人还在。第三次看表后,他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讲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她收回目光,指尖滑开手机后台,确认录音笔仍在正常运行。这是她随身携带的第二道保险——微型设备藏在项链吊坠里,只要开启,周围五米内的对话都会被记录。
现在它安静地贴在她锁骨下方,像颗沉默的心脏。
傍晚五点,园区灯光渐次亮起。平儿终于撑不住,在她怀里睡着了。她把他往上托了托,起身走向休息长椅。
刚坐下,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陈俊生。
她看了眼号码,按下接听,声音轻松:“喂?”
“子君,你今天去哪了?”他的语气听不出波动,“平儿没去上课。”
“陪平儿玩。”她抱着孩子,轻轻晃着,“天气这么好,总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你不是说要处理复查的事?”
“改期了。”她说,“怎么,你查岗?”
空气凝住一秒。
“我只是问问。”他说。
“哦。”她轻笑一声,“那你问到了?”
对方没回应。下一瞬,通话被挂断。
她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慢慢将手机翻转,贴在唇边。夜风吹乱了额前碎发,她没去理。
远处摩天轮缓缓转动,彩灯一圈圈亮起。小吃摊的香气飘过来,混合着棉花糖和爆米花的甜味。一对情侣走过,女孩笑着往男孩头上戴兔耳朵发箍。
她低头看怀里的平儿,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她用指腹擦掉他嘴角的奶渍,把卫衣拉链往上拉了拉。
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点开,是系统提示:【跟踪目标己撤离,风险解除】
她没急着关屏。而是打开相册,找到刚才那张朋友圈照片。放大,仔细看背景里的地面瓷砖纹路。然后切换地图,比对游乐园正门的实际布局。
一切吻合。
她删掉照片缓存,清空浏览记录,最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平儿在她怀里动了动,哼了一声。
“不怕。”她低声说,“妈妈在这儿。”
她将孩子换了个姿势抱稳,右手始终插在外套口袋里,握着项链吊坠的开关。左手下意识摸向包内侧夹层——U盘还在,贴着布料安静躺着。
远处传来广播声,提醒闭园时间提前十五分钟。
她没动。等到广播播完第二遍,才慢慢站起来,朝出口方向走。
路过礼品店时,她停下脚步。橱窗里摆着一套拼图,图案是星空下的城堡。她看了一会儿,推门进去。
“这套拼图还有吗?”她指着橱窗。
店员取出包装盒:“最后一套了。”
她扫码付款,拿到手时特意检查了封口——完好无损。
走出商店,她把拼图塞进包最底层,压在U盘上面。
前方路灯一盏盏亮起,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白天气温回升,傍晚又降了,空气里有股凉意渗进来。
她走到园区侧门附近,那里停着几辆等客的网约车。她打开手机,恢复信号,叫车回家。
订单刚发出,屏幕忽然弹出新提示。
她点开。
【预演功能可用,是否查看未来十二小时事件?】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确认”上方。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包里的拼图盒子微微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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