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被押解回市局，立即进入了高强度的审讯程序。
她似乎确实厌倦了逃亡生涯，配合度很高，但提供的信息却如同她的代号一样，真假难辨，充满迷雾。
“教授不止一个”的说法，她无法给出具体指证，只是含糊地表示感觉高波背后还有更深的势力在操控资金和提供庇护，高波更像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执行者。
“望海角不止一个”则被她解释为类似“望海角-III”这样的废弃海上设施，可能被他们团伙用作临时据点，但具置她声称不知。
审讯一时难以取得突破性进展。
而对高波和潜水器的搜捕，更是大海捞针。
公海面积辽阔，水下环境复杂，尽管调动了所能调动的所有海事、边防甚至军方资源，几个小时过去，依然一无所获。高波和莫娜仿佛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下。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流逝，每一分钟都让人倍感煎熬。
陆小疯随着行动队返回了码头临时指挥部。连续的高强度奔波和神经紧绷，让他感到一阵阵疲惫袭来。
但他毫无睡意，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夜莺”的话，回想着整个案件中所有看似无关却又隐隐相连的细节。
苏冷筠因为码头遇袭时强撑精神指挥，又连夜分析审讯资料，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被医护人员强制要求留在医疗船上休息观察。
此时己是傍晚，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暖金色。
陆小疯犹豫再三，还是登上了医疗船。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轻轻推开苏冷筠休息舱室的门。
她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夕阳的余晖透过舷窗，在她苍白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难得的脆弱与宁静。
床边放着一台依旧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
听到开门声，她睁开了眼睛，看到是陆小疯，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感觉……好点了吗？”陆小疯有些局促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嗯。”苏冷筠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带着疲惫和尘土的脸上，“你没事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陆小疯心里一暖。“我没事。”他走到床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就是……高波还没找到。”
“意料之中。”苏冷筠似乎并不意外，“他谋划了这么久，不会轻易被抓住。关键还是在于‘夜莺’提供的线索，以及我们之前掌握的那些碎片信息，能否拼出真正的路径。”
她说着，将床边的笔记本电脑转向陆小疯：“我刚刚重新梳理了‘羽迹’工作室、Airborne公司、还有‘望海角-III’平台的所有关联地理信息。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复杂的海图，上面标注着多个点线。
“你看，‘羽迹’工作室的投资方星辉科技，其创始人早年发家是靠海上贸易。Airborne公司的那个海外测试基地，靠近一条重要的国际航运通道。而‘望海角-III’平台，虽然废弃，但其位置恰好处于几条主要航线的交汇点附近。”
陆小疯看着海图，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是说……他们的活动，始终围绕着海上交通线？”
“不止。”苏冷筠用手指在海图上划了一条虚拟的线，连接了几个点，“如果把这些点，和廖文斌留下的那个羽毛符号的几何特征进行空间映射……你再看。”
王小萌之前破解羽毛坐标的算法模型被调用出来，将羽毛的形态与海图进行叠加分析。经过一番复杂的计算，屏幕上竟然真的浮现出了一条隐约的、弯曲的轨迹，指向公海深处一个没有明显标识的区域！
“这里……”陆小疯盯着那个区域，“这是什么地方？”
苏冷筠放大地图，仔细查看海事标注：“根据公开资料，这里是一片没有任何岛屿和设施的开放水域，水深很大。但是……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几乎被遗忘的备注——‘疑似沉船区’，据说百年前有一艘大型货轮在此沉没，但具置从未被精确记录。”
沉船区？百年前的沉船？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陆小疯脑中形成：“高波会不会……躲在那艘沉船里？或者利用沉船作为掩护，建立了水下基地？”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对于拥有先进潜水器和可能从“虹膜”项目中获得黑科技的高波来说，并非不可能！
而且，还有什么地方比一艘百年沉船更能避开常规搜查？
“这只是推测，缺乏证据。”苏冷筠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但这是目前所有线索指向的唯一具有操作性的方向。”
就在这时，陆小疯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王小萌发来的信息：“老板！我尝试用‘夜莺’的声纹和之前监听录音里那个‘消毒水油墨男’的残留音频进行增强比对，虽然有干扰，但匹配度达到65%！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他应该就是高波的核心助手之一！”
消毒水油墨男——可能参与码头袭击——与高波关系密切！
这条信息间接佐证了高波团队具备很强的行动能力和隐蔽性，支持其可能藏身水下极端环境的推测。
陆小疯看向苏冷筠，眼神变得坚定：“我觉得值得一试！我申请参加对这个坐标区域的搜索行动！”
苏冷筠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船舱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海浪轻轻拍打船体的声音。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舱内的光线暗淡下来。
良久，苏冷筠才轻声开口，语气不再是平时的冰冷，而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很危险。高波己经是困兽，穷途末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陆小疯笑了笑，笑容里有些疲惫，却更多是执着，“但莫娜还在他手上。而且，不抓住他，这案子就不算完。你……和这座城市，也难有真正的安宁。”
苏冷筠望着他，舷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微澜起伏。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保护好自己。”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这一句简单的叮嘱，在此刻却重逾千斤。
陆小疯看着她映在暮色中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有并肩作战的信任，有难以言说的牵挂，还有一种……他此刻不愿深究的悸动。
“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等我消息。”
他转身离开舱室，轻轻带上了门。
苏冷筠独自坐在渐渐暗下来的船舱里，望着窗外彻底降临的夜幕，和远方开始闪烁的星辰，久久未动。
海图屏幕上，那个标注出来的坐标点，在黑暗中，像一个等待被揭开的最终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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