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会的风波随着周薇手心的擦伤结痂而渐渐平息。就是那根特制球杖,被萧景珩下令没收,锁进了库房深处,美其名曰“代为保管”。周薇肉疼了好几天,那可是加了料的!
这日夜里,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风裹着寒意,吹得窗棂呜呜作响。
周薇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地被一阵若有若无的、断断续续的哭声惊醒。那哭声飘忽不定,夹杂在风雨声里,时而像女子哀泣,时而又像是某种动物凄厉的嘶鸣,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侧耳仔细听。
“秋云!秋云!”她压低声音喊睡在外间的秋云。
秋云揉着眼睛进来:“娘娘,怎么了?”
“你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哭?”周薇指着窗外。
秋云屏息听了一会儿,脸色微微发白:“好、好像是有……听着像是从……西边那边传来的……”
东宫西边,紧邻着的就是一片久己荒废的宫苑,俗称“冷宫”。
深更半夜,冷宫方向传来女人哭声?这标准恐怖片开场啊!
若是寻常宫妃,怕是早就吓得缩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明天就得去请太医开安神汤了。
但周薇是谁?她是受过唯物主义和无神论教育的现代刑警!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有情况!
“走!去看看!”她立刻掀被下床,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秋云吓得魂飞魄散:“娘娘!不可啊!那地方不干净!听说以前冤死的妃嫔可多了!咱们还是明天多叫些人一起去吧?”
“怕什么?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周薇一边利落地套上外衣,一边找她的“装备”——一根顺手的长棍(代替被没收的球杖)和一个小巧的强光手电筒(她让工匠仿制的,用特制电池,光线极强)。
“娘娘!殿下知道了会生气的!”秋云快哭了。
“嘘!别吵醒他!咱们快去快回!”周薇压低声音,一副“秘密行动”的兴奋劲儿,“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鬼!”
她拉着几乎要的秋云,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殿门,凭着白天的记忆,朝着西边冷宫的方向摸去。
越往西走,越是荒凉。宫灯稀疏,残破的宫墙在夜雨和风中显得影影绰绰,那断断续续的“哭声”也似乎更加清晰了,确实是从一扇半塌的宫门内传来的。
秋云死死抓着周薇的胳膊,牙齿都在打颤:“娘、娘娘……咱、咱们回去吧……”
周薇也有点心里发毛,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欲。她握紧棍子,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电筒,一道强光猛地射入破败的宫院内!
“谁在那儿装神弄鬼!出来!”她壮着胆子大喝一声。
光线扫过荒草丛生、断壁残垣的院子,那“哭声”戛然而止。
西下里只剩下风雨声。
周薇和秋云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猛地从一堆杂物后扑棱着飞了出来,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嘎——冤啊——!”
“啊!!!”秋云惨叫一声,两眼一翻,首接吓晕了过去。
周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脏骤停,手电筒差点脱手。但她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白衣女鬼?分明是一只羽毛凌乱、体型颇大的……白鹦鹉?!
那鹦鹉似乎也被强光吓到了,在院子里惊慌失措地乱飞乱撞,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各种怪声,时而像女人哭,时而像冷笑,时而又含糊地喊着“冤啊”、“陛下”之类的词句。
周薇:“……”
搞了半天,闹得东宫人心惶惶的“冷宫鬼哭”,居然是只学舌的鹦鹉?!
她顿时哭笑不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还以为能抓到什么装神弄鬼的宵小呢。
她正准备想办法把那只受惊的鹦鹉捉住,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压抑的声音,在这荒芜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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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薇浑身一僵,手里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 slowly地转过身,只见萧景珩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破败的宫门口,脸色比这鬼天气还要阴沉。张德海和几个侍卫举着灯笼站在他身后,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你最好给孤一个解释。”萧景珩的目光扫过地上昏倒的秋云、她手里的棍子、以及那只还在扑腾怪叫的鹦鹉,最后落在她写满心虚的脸上,“深更半夜,你带着丫鬟,拿着凶器,跑来冷宫……做什么?”
周薇头皮发麻,干笑两声:“殿、殿下……您怎么来了?我、我出来……赏雨!对,夜雨多有诗意啊……”
“赏雨?”萧景珩一步步走近,雨伞边缘的水滴落在她脸上,冰凉刺骨,“带着棍子赏雨?还赏到这种地方?赏到把贴身宫女吓晕过去?”
周薇看着他那山雨欲来的表情,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指着那只鹦鹉:“我是来查案的!殿下,您听!就是这家伙!每晚上装鬼叫!扰民!我这是为民除害!”
那鹦鹉恰在此时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冤啊——!”
萧景珩额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他当然也听到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追查这“鬼哭”源头的,会是他的太子妃!
“查案?”他几乎是气笑了,“东宫侍卫是摆设吗?需要你一个太子妃,半夜三更,雨地里,亲自来查这种无稽之谈的案子?!”
“他们查得到吗?”周薇小声嘀咕,“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你还敢顶嘴!”萧景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孤看你就是一刻不惹事就浑身难受!《女德》抄完了?手伤好了?又开始作妖!”
“我没有作妖!我这是有探索精神!”周薇试图挣扎,“你放开我!我先把那鸟抓住!它是证物!”
“证什么物!”萧景珩彻底怒了,拽着她就往外走,“跟孤回去!”
“哎!我的鸟!不是……那鹦鹉!它说不定是重要线索呢!以前哪个妃嫔养的!它肯定知道很多宫廷秘辛!”周薇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还不死心地回头喊。
萧景珩忍无可忍,对侍卫喝道:“把那只扁毛畜生给孤逮回去!再把那个晕了的弄醒送回去!”
“是!”
回到东宫,周薇被萧景珩首接扔进了正殿。
他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寒气,指着她:“你,从现在开始,没有孤的允许,不准踏出正殿半步!抄书!禁足!”
又是禁足!
周薇也来了脾气:“凭什么又禁我足?我破了案还有错了?那鹦鹉是不是鬼?是不是我找到的?你们之前谁查出来了?”
“破案?”萧景珩冷笑,“就算那是源头,你不会白天带人来看?非要半夜偷偷摸摸?万一那不是鹦鹉,是真有歹人呢?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呢?周薇,你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周薇噎住了。她光想着抓“鬼”,确实没考虑那么多安全问题。
看她语塞,萧景珩火气更盛:“看来一百遍《女德》远远不够!再加一百遍!抄不完,你就在这殿里待到明年吧!”
说完,他狠狠甩上门,脚步声怒气冲冲地远去。
周薇对着门板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坐回榻上。
“专制!暴君!一点都不懂得欣赏人才的探索精神!”
不过,骂归骂,她心里也隐隐有点后怕。萧景珩说得对,万一那不是鹦鹉,而是陷阱……她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
过了一会儿,张德海提着个鸟笼子进来了,里面关着的正是那只罪魁祸首的白鹦鹉。
“娘娘,殿下吩咐,这‘证物’给您送来了。”张德海表情古怪,“殿下还说……让您好好审审它的‘宫廷秘辛’。”
周薇看着那只在笼子里歪着头看她,偶尔发出含糊不清音节的鹦鹉,又看看张德海那想笑不敢笑的样子,顿时泄了气。
得,这回又栽了。
她郁闷地戳了戳鸟笼:“都怪你!害我又被罚抄书!”
那鹦鹉扑棱一下翅膀,清晰无比地吐出一个字:“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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