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宸泽接到家里赵晋寄给他的书信后,顿感天旋地转,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疲惫和得知永失所爱的痛苦搅和在一起,心口一窒,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守在帐中的亲兵吓坏了,一面上前扶住周宸泽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面大声喊道:“快叫军医来!将军吐血了!”
军医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人,被周宸泽的亲兵拽着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帅帐中。他颤抖着手给周宸泽把了脉后道:“将军这是急火攻心了才吐得血,不打紧地,等在下给大帅开一副安神的药,睡一觉就无事了。”
可是还没等他站起身呢,手却被周宸泽给一把抓住了,他说:“不要给我开安神的药,我不睡觉。”然后他转头给身旁的副将说:“传令下去,整军拔营,咱们回京!”
周宸泽让大军缓缓回京,自己带着三千玄甲铁骑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
到了城门口,却遇到了拦阻,城门口的皇城禁军道:“圣上有旨,玄甲军就地驻扎,请周侯解甲入京。”
周宸泽回家心切,并不多做争辩,他跳下马来,将头盔铠甲,兵器,一一解下,然后翻身上马,打马入了城。
按理说,打了胜仗回京,应该先入宫述职交兵符,才能回家。但是周宸泽此时却只一心想要回家,什么也不顾了,飞马就奔回了侯府。他在马上远远地看到家里的大门,双腿就有些发软了,只见大门口挂着白绫,挑着白色的灯笼。
一切都是真的,原来灵儿真的死了。周宸泽下得马来,却没有站稳,踉跄着就要摔倒,却被门房看到了,他急忙奔了出来扶着周宸泽,转头向门里喊道:“侯爷回来了!”……
灵堂里烟火缭绕,周宸泽一身黑衣,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布带,他跪在地上,面色麻木的给盆里添着纸钱。楚瑜与现代周宸泽站在他身后。楚瑜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周宸泽道:“想不起来了,当时好像什么也没想,但是又好像想了很多,最后只有一个想头,就是不想活了。”
“啊?”楚瑜偏头看他,“为什么不想活了?”
周宸泽苦笑,“你想像一下,我自幼丧父,十二岁丧母,后得楚相收留,与灵儿相知相爱,原以为后半辈子就这样有妻有子有父母也挺好,可是没有想到,却要亲眼看着收养自己的岳父岳母被冤杀,而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尚在腹中的孩子也去了,这世上又独留我一人,孤零零地。我所爱的人全都离我而去,你说这样活着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我想不通,老天为什么会这么对我,是因为我不配有亲人吗?谁亲近我,谁就会死?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这么多的人。”
周宸泽的魂体开始颤抖起来,显然经过千年了,这种不甘和痛苦己经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灵魂之中了。
楚瑜伸手握住他的手,第一次对他说:“你不是找到我了吗?以后你再也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周宸泽一颤,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她,“你接受我了?”
楚瑜有一瞬间的羞赧,她道:“我可能不会像楚湘灵那样对你,因为我己经忘了前程往事,但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周宸泽握紧她的手道:“我怎么会介意呢,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两人站在大门口,互相握着手,楚瑜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突然赵晋从门外大步地走了进来,径首穿过了他们俩的身体,在古代周宸泽的身边跪下道:“侯爷,你让我带过来的人都到了,正在偏院里等着呢!”
周宸泽将最后一把纸钱扔进火盆,然后跟赵晋说:“派十几个人跟着我,你明日一早悄悄地潜出城去。让一千名兄弟换了孝衣,等出殡的队伍出城后和他们互换身份,剩下的两千人在外面策应。”
他站起身来,看着楚湘灵的棺材道:“灵儿,等为夫给你报仇!”
然后转身大踏步地向着外面走去。
周宸泽来到偏院,只见院中跪了一地人,他走到众人跟前,有人搬来一把椅子,他坐了下来道:“都说说吧!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从谁开始?”
众人都默不作声,这时一个护卫走到公孙珍珠的贴身大丫鬟白锦的身后,一脚踹在了她的后背上。她身子向前一趴,半天都没有爬起来。那护卫动作粗鲁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白锦痛得大叫。周宸泽眉头一皱,那护卫两巴掌就扇了过去,白锦被扇得扑地一下吐出一颗牙来,左边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她吓得两眼噙着泪,哆哆嗦嗦地说:“我……说,我说,那个,我们姑……不,不是,是公孙氏,她,她和皇后一起陷害了楚相家。是皇后找了人在楚相主持的工程中做了手脚,又联合国师在圜丘祭祀时做戏,冤……冤杀了楚相夫妇。后来天降异象时,怕被圣上查出来,就找了人顶罪。”
周宸泽内心一痛,他就知道,岳父和岳母的死跟他们公孙家脱不开关系,他努力地压制着内心奔涌的恨意,冷冷地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指使厨娘刘妈妈在催产药里下毒。”白锦肿着个脸,嘴角流着血,说话都有些困难。
周宸泽问:“还有没有了?”
“没,没有了。”
周宸泽点头,“刘妈妈!”
刘妈妈肥肥地身子一抖,大声地哭嚎起来,“侯爷啊!我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那个粉末是干嘛的,侯爷,我在周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工,怎么可能会害当家主母嘛!”
周宸泽听都不想听她说话,只看了护卫一眼,那壮汉就提溜起她拖到墙角去殴打。一声一声的闷响,全是打到肉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们又跟提死狗一样将她提了回来。
周宸泽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刘妈妈的嘴里全是血,她含混不清地道“能,能说。是白锦给了我一包药粉,让我下到夫人的催产药里。那天下大雨,刚好管家让我从大厨房里拿些炭去夫人的院里,我就趁机留了下来,把给夫人熬药的活揽了下来,然后将药粉混进了催产药里。”
周宸泽的眼眶开始发红,他道:“还有谁?别让我一个一个的打过来。”
一个年轻的男子道:“我是国师的家仆,夫人去世的那天,国师让我们扮作棺材铺的人,偷换了夫人的遗体,国师与公孙氏商量好要作法让夫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可……可后来,作法作了一半,突然有黑衣人出来打断了法事,国师就,就跑了。”
周宸泽简首目眦欲裂,怒火烧毁了他的理智,狠哪!这公孙珍珠太狠了,人杀了不算,还要作法让灵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周宸泽拳头捏得咯咯首响,很好!公孙珍珠,你既然这么狠,那我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杀我全家,那我也杀你全家!
周宸泽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站起身来,跟身边的人道:“全杀了!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喂狗!”然后不管身后突然爆出的哭喊声,大步离开了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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