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陈浩，最后落在了冯东那张还没来得及完全舒展开的脸上。
“掷弹筒归你，那两匹军马，还有那两挺歪把子，团部要了！”
“团里正缺机动力量，机枪连也嗷嗷待哺，你小子不能吃独食！”
冯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李云龙，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陈浩，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合着自己刚才邀功，全是给团长送菜了？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陈浩心里暗爽，脸上却不敢露出来，他挺首了腰板，对着李云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团长，您放心！”
“王大哥是我们请来的师傅，我们班就算全拼光了，也绝对保证王大哥的安全！”
“要是王大哥少了一根汗毛，我提头来见！”
陈浩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话既是保证，也是在表决心。
李云龙很满意陈浩的态度，他点了点头，脸上的那点笑意却慢慢收敛了，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盯着陈浩，话锋一转。
“你小子先别急着表忠心。”
“我问你，你回来路上，是不是不怎么太平？”
冯东心里一紧，这事儿他还没来得及详细汇报呢。
陈浩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立刻回答：“报告团长！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一伙伪军。”
“他们正在追击咱们的同志，我就带着人，顺手把那伙伪军给收拾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把一场遭遇战说得跟出门捡钱包一样轻松。
李云龙的眉头拧了起来。
“咱们的同志？”
“哪个部分的？叫什么名字？你问了没有？”
陈浩摇了摇头。
“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问。”
“不过那位首长说，他正要到咱们新一团来。”
李云龙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瞬间就明白了。
前脚刚打了胜仗，后脚就有人被派过来。
还是个需要被一个小班长“顺手”救下的首长。
这他娘的还能是谁？
肯定是来接替自己的人！
怪不得旅长在电话里话说一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李云龙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只是感觉一股子疲惫涌了上来。
刚才那股子打了胜仗、得了宝贝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索。
“行了，知道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几天也累坏了。”
“是！”
陈浩敬了个礼，转身退出了团部。
看着陈浩离开的背影，李云龙沉默了许久，才扭头看向还愣在一旁的冯东。
“冯东。”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冯东一个激灵，赶紧立正。
“到！”
“这个陈浩，你以后多上点心。”
李云龙走到地图前，背对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划拉着。
“这小子，是块好料。有勇有谋，胆大心细，知道什么时候该露爪子，什么时候该藏拙。”
“是个能成事的。”
“别让他半道上夭折了，也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磨平了他的棱角。”
冯东心里一震。
他赶紧点头：“是！团长，我明白了！”
“明白个屁！”李云龙忽然转过身，骂了一句。
“你他娘的要是真明白，刚才就不会抢着去邀功！”
“你手底下出了这么个人才，你应该高兴，应该护着他。”
“而不是把他推到老子面前来当挡箭牌，当你的功劳簿！”
冯东的脸瞬间涨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云澈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骂完了，又摆了摆手。
“行了，滚吧。”
“让炮排的王承柱立刻收拾东西，去一班报道。”
“另外，你去后勤那，领五斤猪肉，两个罐头，再拿几包烟，给一班送去。”
“告诉那帮小子，是我老李犒劳他们的！”
“打了胜仗，就得有肉吃！这是咱们独立团的规矩！”
冯东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应道：“是！”
他转身快步离开，心里却五味杂陈。
团长这又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但这个甜枣，是给陈浩和一班的。
自己……好像又成了传话的工具人。
……
与此同时。
新一团根据地外十几里的土路上，两匹快马正在疾驰。
马上的，正是丁伟和他的警卫员。
“团长，前面应该就是苍云岭了，过了岭，就到新一团的地盘了。”
警卫员勒了勒缰绳，放慢了马速。
丁伟点了点头，也放慢了速度。
他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眼神有些复杂。
警卫员忍不住开口：“团长，咱们这次……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听说那个李云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儿头，战场抗命是家常便饭。”
“旅长都拿他没办法，咱们这么过去，他能服气？”
丁伟笑了。
“服气？他李云龙要是能轻易服气，那就不是李云龙了。”
“老总让我来，可不是让我来跟他比谁的拳头硬的。”
丁伟拍了拍马脖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总这是让我来给他李云龙擦屁股，顺便，看看能不能把这把不听话的快刀。”
“刀刃磨得更光溜点，让它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鞘，什么时候该藏锋。”
警卫员听得云里雾里。
丁伟接着说。
“他李云龙战场抗命，结果反手就用一个团的兵力，把坂田联队指挥部给端了。”
“这叫什么？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功过功过，有功也有过。功是天大的功，过也是捅破天的过。”
“老总要是真想办他，就不会只让我一个人来了。”
“说不定啊，我丁伟就是个过渡的。等这阵风头过去了。”
“老李官复原职，我从哪儿来，还得回哪儿去。”
警卫员这才有点明白过来。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险境。
“团长，刚才真是太险了。要不是碰上新一团那个班，咱们俩今天估计就得交代在那了。”
丁伟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那个小班长，叫陈浩是吧？”
“是个人才。”
“临危不乱，枪法精准，指挥果断。最难得的是，那股子机灵劲儿。”
“明明是救了咱们，愣是说成是‘顺手’，这份人情送得不显山不露水，让人心里舒坦。”
警卫员也跟着点头：“是啊，看着年纪不大，倒挺老练的。”
丁伟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听说，这小子把缴获的战利品，自己给‘截留’了一部分。你猜李云龙怎么处理的？”
警卫员摇摇头。
“李云龙不仅没处分他，还把他要的东西批了，顺便把他最想要的炮手也给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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