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涩然，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廷之哥，我们之间……只是暂时出了点小问题。”
只是小问题吗？
她自己都不信。
可她又能怎么说？说他们已经走到了离婚的边缘？说她正在被丈夫怀疑出轨，甚至被软禁？
这些难堪的真相，她怎么对廷之哥说出口。
陈白芷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她想了想，语气里带着茫然，继续说道：“至于别的问题……走一步说一步吧。”
她也不知道，她和徐墨怀这段荒唐的婚姻，还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说完，她抬眼看向顾廷之，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廷之哥，光说我呢，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女朋友啊？”
总不能一直让他担心自己的事情，廷之哥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
顾廷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陈白芷的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刚回国，事业才刚起步，还没时间考虑这些。”
陈白芷看着他，心里莫名地叹了口气。
廷之哥总是这样，温和体贴，却也总是把自己的事情藏得很深。
或许，他真的只是忙吧。
两人间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似乎又微妙了几分。
之后，他们只边吃边聊着一些工作上的趣事和国外的一些见闻。
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人才一起离开了餐厅。
而徐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却比外面的深秋寒夜还要僵硬几分。
刚结束一场冗长会议的徐墨怀，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瞥见了沙发上那抹熟悉的身影，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柳筱。她怎么会在这里？
柳筱正姿态柔弱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却显然看得心不在焉。
听见开门声，她本能地想站起来迎上去。
可动作做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硬生生顿住，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能太主动，墨怀不喜欢女人太上赶着。
“墨怀，你开完会了？”柳筱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关切。
徐墨怀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从她面前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他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伸手扯了扯领带，然后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烟点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无视了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大活人。
浓白的烟雾很快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飘向柳筱。
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蹙，抬手在鼻尖轻轻扇了扇，然后发出一两声极轻的咳嗽。
她没有抱怨烟味呛人，反而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柔声问道：“墨怀，你是不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烦心事？
徐墨怀抽烟的动作顿了顿，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陈白芷对着顾廷之那张温和的笑脸。
那笑容，刺眼得很。
她对着那个男人，倒是笑得出来。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从心底冒了上来，烧得他胸口发闷。
“没有。”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隔着袅袅烟雾瞥了柳筱一眼，“我说过，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公司找我。”
柳筱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冷淡刺得心头一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水汽。
她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肩膀也微微耸动起来。
片刻之后，柳筱再次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豆大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要落不落，更显得楚楚可怜。
“墨怀……”她声音哽咽，带着委屈，“我知道，你怕白芷姐姐误会我们的关系……所以，我、我这几天都不敢来找你的……”
说到白芷姐姐四个字时，她特意放缓了语速，仿佛陈白芷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她吸了吸鼻子，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今天来……是因为……是因为收到了秘书姐姐给我送的生日礼物……我只是想……想当面谢谢你……”
她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身体也跟着一抽一抽地颤抖。
生日礼物？
徐墨怀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柳筱的生日在秋天，往年他确实交代过秘书室，每年都准备一份礼物送过去。
以前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此刻，看着柳筱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他脑子里却突兀地闪过陈白芷那张素净倔强的小脸。
那女人，收到他送的任何东西，哪怕再贵重，顶多就是淡淡一句谢谢。
一股莫名的心虚感窜了上来，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柳筱那双泪眼。
柳筱一边小声啜泣着，一边偷偷抬眼，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徐墨怀的表情。
见他脸色依旧冷硬，但眼神似乎有了松动，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女士表。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徐墨怀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徐墨怀烦躁地蹙眉，目光落向屏幕亮起的手机。
又是一条匿名信息。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拿起手机，僵硬地点开。
果然。
屏幕上赫然又是陈白芷。
照片里，她和顾廷之坐在餐厅包厢里，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能看清她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正对着顾廷之。
这次的拍摄角度，明显是在包厢里面！
是谁？
徐墨怀的瞳孔骤然收缩。
难道是顾廷之？
那个男人，故意让人拍下这些照片发给他？
就是为了激怒他，让他彻底对陈白芷放手？
呵，做梦！
陈白芷是他徐墨怀的妻子，就算是离婚，也得他说了算！
砰！
徐墨怀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他抓起刚才只抽了几口的香烟，狠狠地按进烟灰缸里，烟蒂被碾得变了形，火星迸溅。
柳筱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他。
当看到徐墨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垂下的眼帘后，飞快地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太好了。
这些照片，当然是她安排人拍的。
就是要这种效果，就是要让徐墨怀看到陈白芷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现在，时机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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