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丽没说话。
她走到窗边，看见院外的老槐树下，几个小孩正围着玩跳房子。
上个月刘老五的儿子刘三还抢过他们的糖，现在他们笑着跑过，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还冲她挥了挥手：
“丽丽姐！”
“丽丽姐？”娘重复了一遍，嘴角扬起笑：
“你小时候，他们也这么叫你。”
肖丽转头看向娘。
娘的眼角了，她想起很多年前，肖丽被刘老五家的狗追，摔在泥坑里，是这些小孩偷偷给她塞了块烤红薯；
想起去年冬天，她发着烧去村头买药，是个小男孩把她背回了家。
“他们……”肖丽的声音发颤：
“他们没变。”
“变了的是你。”爹突然开口：
“我家丽儿，现在走路都带风。”
肖丽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对着镜子看过——
眉眼还是原来的眉眼，可眼神不一样了。
从前她看人的时候总带着怯意，现在目光清亮，像淬了火的刀。
“爹，我去看看王阿婆。”她转身往外走：
“她昨天说腿疼。”
“哎，去吧。”娘在她身后喊：
“带块桂花糕，王阿婆爱吃。”
王阿婆住在村西头的土坯房里。
肖丽推开门，看见她正坐在炕上揉膝盖。
见肖丽进来，王阿婆立刻放下手里的药瓶：“丽儿来啦？”
“我给您带了桂花糕。”
肖丽把糕点放在炕桌上：
“张婶给的。”
王阿婆抓起块糕点，咬了一口：
“甜！比我孙子买的还好吃！”
肖丽在她身边坐下。
王阿婆的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是上个月被刘老五家的牛踢的。
当时刘老五说“谁让你挡我家牛的路”，把她骂了半个时辰。
“阿婆，您的腿好些了吗？”肖丽问。
“好多了！”王阿婆拍着膝盖：
“前儿我去镇上找老中医学了点方子，敷了两天，肿消了不少。倒是你……”
她盯着肖丽的眼睛：
“我家那小子说，你在阴司当判官？”
肖丽一怔。
王阿婆的孙子在县城打工，前儿通电话时提过一嘴。
“阿婆，您听他瞎说。”肖丽笑了笑。
“瞎说？”王阿婆凑近她，压低声音：
“我家那小子说，刘老五被警察抓那天，有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在派出所门口站着，眼神冷得像冰——
跟我年轻时见过的阴司判官画像，一模一样！”
肖丽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想起昨夜在阴司穿的官服，红绸衬得她皮肤白里透红，金线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阿婆，那都是假的。”她轻声说。
“假的？”王阿婆摇了摇头：
“我活了七十岁，知道什么叫‘相由心生’；
你从前见了人就躲，现在走路都首起腰板；
从前说话细声细气，现在嗓门儿比我还大——”
她拍了拍肖丽的手：
“丽儿，不管你做了什么，阿婆都信你是个好人。”
肖丽的眼眶突然发酸。
她想起很多年前，王阿婆给她塞过煮鸡蛋，说“小丽儿别怕，有阿婆在”；
想起上个月她被刘三欺负，王阿婆拄着拐棍来她家说：
“我家那小子要是再敢欺负你，我拿拐棍敲断他的腿”。
“阿婆。”她吸了吸鼻子：
“我给您揉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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