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第七层殿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晃。
肖丽倚着青铜案几，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玄色官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案上的镇界玉，玉坠泛着幽蓝的光，却始终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痛。
“判官大人？”白无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犹豫。
他捧着盏孟婆汤，碗里的汤面浮着半片曼陀罗花瓣：
“要不要喝口汤？能缓一缓。”
肖丽摇了摇头。
她刚从乱葬岗回来，裂隙的阴煞顺着她的衣摆钻进骨头缝里，此刻连指尖都在发颤。
更可怕的是——方才在裂隙前，她被怨气冲击得几乎昏厥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
她穿着玄色官服，站在裂隙前。
裂隙里翻涌着黑雾，像无数条毒蛇钻出来，缠上她的脚踝。
她抬手，掌心的镇界玉发出刺目的白光，将黑雾逼退。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
“肖判官！快退！裂隙要崩了！”
她回头，看见男人穿着月白长衫，眉眼温润，却带着几分焦急。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官服渗进来：
“若有来生，莫要再入阴司……”
画面到这里突然碎裂，像块被踩碎的琉璃。
肖丽猛地睁开眼，后背抵在冰凉的青铜案几上，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喉咙。
“您……您又看见那些了？”白无常放下汤碗，走到她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她攥紧的镇界玉上，喉结动了动：
“是裂隙的记忆？”
肖丽点了点头，声音发哑：
“我看见自己穿着玄色官服封印裂隙……还有一个男人……他说‘若有来生，莫要再入阴司’。”
黑无常从殿外走进来，手里拎着盏鬼火灯，灯芯是团跳动的人魂。
他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
“判官大人，您前世怕是和阴司有渊源；
我查过地府的‘轮回簿’，近三百年里，没有凡人能活着进入阴司当判官——除非……”
“除非什么？”肖丽追问。
黑无常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除非是‘渡魂者’。前世的你，可能是阴司的‘镇界使’，专门封印裂隙；
可镇界使的寿命只有三百年，三百年前，幽冥裂隙第一次松动时，你用自己的魂魄封了裂隙，魂飞魄散。”
肖丽的手一抖，镇界玉“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起记忆里那个男人的话——“若有来生，莫要再入阴司”——
原来不是劝诫，是诀别。
“可我为什么会转世？”她捡起玉，指尖拂过上面刻着的“镇界”二字：
“轮回簿里没有我的名字……”
“因为您魂飞魄散时，用最后的力量保住了魂魄。”
白无常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我……我见过您的魂魄。三百年前，裂隙封印的最后一刻；
您的魂魄飘到奈何桥边，我接了您，您说‘下一世，我要做个普通人’。”
肖丽猛地抬头，望向白无常。
他的眼眶泛红，睫毛上沾着点水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所以您这一世才会投胎到山村，做了肖家的女儿。”白无常苦笑：
“可阴司的命数哪是凡人能逃的？您体内的镇界魂力，终究还是被裂隙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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