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无声守护，眸光如渊
荒谷死寂，残阳如血，将云璃苍白的面容和指尖的暗红映照得惊心动魄。
冰冷的杀意尚未从眼中完全褪去，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和指尖那粘稠的、代表一条人命终结的触感，正与离焰仙子冰冷的理智激烈冲撞。地上，王硕的尸体逐渐僵硬，那双瞪大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正在沉沦的天空，充满了临死前的惊恐与不甘。
必须立刻处理掉！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警钟，敲醒了恍惚中的云璃。她强压下生理和心理的不适，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那两个逃走的跟班随时可能喊人来，她必须争分夺秒！
她先是快速扫视西周，确定再无他人。随即蹲下身，在王硕的尸体上迅速摸索。除了几块下品灵石和一瓶劣质疗伤药，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她将灵石和药瓶收起，目光落在王硕腰间的身份玉牌上。
略一沉吟，她并未拿走玉牌。拿走反而显得刻意，留下，或许能制造其自行离开宗门的假象？虽然漏洞百出，但总能拖延一点时间。
接着，她运转起那丝微薄的虚无灵力，灌注双掌，猛地拍向地面！
《归墟诀》的特性在此刻显现奇效！那带着空无死寂意味的灵力侵入地面，竟迅速将附近打斗痕迹中最明显的脚印和血迹悄然“化去”，并非抹平，而是使其失去大部分灵性残留，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岁月自然风化。
她又费力地将王硕的尸体拖到一旁茂密的灌木丛深处，用枯枝败叶草草掩盖。动作迅捷而冷静，仿佛处理的不是一具刚刚由她亲手终结的生命，而是一件亟待清理的麻烦物品。
就在她刚刚完成粗略的掩盖，气息还未完全平复之时——
嗡……
一种难以形容的、浩瀚而缥缈的强大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毫无征兆地席卷过整个荒谷！
这气息并非刻意释放威压，更像是一种自然的存在，如同高山流云，清冷高远，却带着一种令人神魂颤栗的、绝对凌驾的力量层次！
云璃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高手！远超她想象的高手！
至少是金丹，甚至……更高！
被发现了？！
心脏骤停的恐慌只持续了一刹，属于离焰仙子的战斗本能和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
几乎在那气息掠过的同时，她己猛地扑倒在地，就势翻滚到一块山岩的阴影里，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头，整个人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脸上瞬间布满惊惧交加、劫后余生的苍白，眼眶泛红，泪水（硬生生逼出的生理盐水）在眼眶里打转，呼吸急促得如同濒死的鱼。
她将自己完美伪装成了一个受尽惊吓、侥幸从恶徒手中逃得性命的、可怜无助的炼气二层小杂役。
甚至连她自己也几乎要相信这副模样。
“呜……”旁边那只三尾小白狐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气息，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畏惧的呜咽，瘸着腿，本能地缩到了云璃附近的石缝里，琉璃般的眸子警惕地望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下一瞬，荒谷中央的空地上，空气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来人一袭简单的青衣，纤尘不染，身形颀长，墨发仅用一根木簪松松挽住，几缕散落鬓边。面容看不真切，并非模糊，而是他周身似乎自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辉，隔绝了尘俗的窥探，只能隐约感到一种近乎完美的轮廓，和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的寂然。
他负手而立，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现场。
目光掠过被粗略掩盖、但仍能看出形状的灌木丛（那里藏着王硕的尸体），掠过地面上被《归墟诀》灵力处理过、显得有些“过于干净”的打斗痕迹，掠过缩在岩石阴影里“瑟瑟发抖”、衣衫破损、沾着尘土和血迹的云璃，最后，在那只缩在石缝中、眼神灵动的三尾灵狐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如同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画卷。
云璃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她身体的每一寸，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伪装，看穿她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和刚刚熄灭的杀意。
作者“朵儿w淡雅”推荐阅读《归墟烬：尊上她冷眸弑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看到了多少？他知道人是我杀的吗？他会怎么做？
无数的疑问和恐慌几乎要将她淹没。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她所有的算计和隐藏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时间仿佛凝固。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云璃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时，那青衣人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并不存在的微尘。
然而，云璃却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某些极其细微的、属于《归墟诀》灵力残留的、那丝独特的“空无”与“死寂”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一种更浩瀚、更纯粹、也更冰冷的力量彻底覆盖、抹平。
他……在帮她？
为什么？
云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是将“恐惧”和“茫然”演绎得更加逼真，身体抖得更厉害。
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音色清冷，如同山巅积雪初融，潺潺流过玉石，悦耳，却不带丝毫温度，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宗门禁地附近，不得喧哗。”
这句话没头没尾，仿佛只是随口一句告诫，与眼前这凶杀现场格格不入。
说完，那道青衣身影并未再看她，也未再看那狐狸，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然淡化，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那浩瀚的气息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荒谷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风声呜咽。
云璃依旧蜷缩在原地，保持着颤抖的姿势，过了许久许久，才敢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抬起头。
确认那人真的离开了。
她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后背己被冷汗彻底浸透。
劫后余生的虚软感阵阵袭来。
但比虚软更强烈的，是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绝对看到了真相！
他抹去了她功法残留的痕迹，那句“不得喧哗”更是意味深长——像是在警告她此地不宜久留，又像是在为她为何会在此处出现、为何会有打斗痕迹找一个合理的、微不足道的借口。
他为什么要帮她？
他那最后看似随意扫过的一眼，又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意味？是警告？是审视？还是……别的什么？
云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隐在清辉之后、看不清具体模样、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冰冷，深邃，如同万丈寒渊。
只是回想，便令人神魂颤栗。
可偏偏，在这份令人恐惧的深不可测之下，又藏着一种无声的、近乎诡异的……维护？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那人是谁（师叔祖谢无妄？她隐约听到过这个尊号），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去探究。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并且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位青衣师叔祖的出现，彻底埋入心底，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她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只从石缝中探出小脑袋、同样惊魂未定的三尾灵狐。
若不是它突然出现干扰了王硕，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这小东西……为何要帮她？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云璃最后看了一眼王硕被掩埋的方向，眼神彻底恢复冰冷。
她快速清理掉自己身上明显的血迹，整理好破损的衣衫，不再停留，转身朝着杂役谷外快步走去。
那只小白狐犹豫了一下，琉璃般的眸子看了看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变得危险的荒谷，最终拖着受伤的后腿，一瘸一拐地、悄悄地跟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夕阳彻底沉没，暮色西合，将山林与人的影子都吞没。
一场生死杀局，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留下的，是更深的迷雾，一道如渊的目光，和一丝若有若无、却沉重无比的无声守护。
前路，似乎更加叵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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