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絮叨秘，仇人吐真言
谢无妄离去后，山谷重归寂静，唯有飞瀑流泉的淙淙声不绝于耳。我布下几重简易的警示和隐匿禁制，寻了处干燥的石洞，迫不及待地开始检视此次冒险最大的收获——那截琉璃剑碎片。
碎片躺在掌心，寸许长短，晶莹剔透，内里仿佛有琉璃光液在缓缓流淌，触手温凉，传递着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与依恋。它不再像在遗迹中那般剧烈嗡鸣，而是如同倦鸟归巢，散发着安宁柔和的气息。
我尝试将神识缓缓探入其中。
轰！
并非抗拒，而是一种水融般的接纳。一股精纯无比、带着无上锋锐与不朽意味的仙剑本源之力，如涓涓细流，温和地涌入我的经脉，汇入丹田，滋养着那布满裂痕的琉璃剑心。
裂痕以微不可察，却又切实存在的速度缓缓弥合。更重要的是，一些破碎的、关于剑道本源的感悟，零星地融入我的意识。那是“琉璃”剑伴随我征战千年所蕴藏的剑意真谛，尽管残缺，却弥足珍贵。
“老朋友……终于又找到你的一部分了。”我轻抚碎片，心中百感交集。诛仙台上一别，以为永诀，没想到竟能在此界重聚一丝灵性。
就在我沉浸在这久别重逢的感伤与喜悦中时，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浓睡意和不满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脑海：
“唔……吵死了……是哪个不开眼的……打扰本座沉眠……”
我猛地一惊，神识瞬间绷紧！这意念……并非来自剑碎片本身！来源是……
我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截在凝露池底得到的、锈迹斑斑、会哼哼唧唧的古老剑柄。此刻，这剑柄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琉璃碎片同源但更加古老沧桑的气息。
“是你在说话？”我以神识传递意念，心中惊疑不定。这剑柄果然有灵！而且听起来，灵智还不低！
“废话！不是本座还能是谁？”那意念带着被打扰清梦的恼怒，但随即，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语气陡然一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等等！这气息……是‘琉璃’那小丫头片子？不对……味道有点像，但又弱了太多……还破成了这样？啧啧，真是丢尽了咱们太古神剑的脸面！”
太古神剑？我心中巨震！这破剑柄口气这么大？
“你是谁？‘琉璃’……你认识我的剑？”我急忙追问。
“哼！本座乃‘寂灭’！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无上神剑！‘琉璃’？不过是后来诞生的小辈罢了！”剑柄的意念充满傲然，但这份傲然很快被一种落寞取代，“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本座也只剩这点残躯，沦落到跟你这小娃娃废话的地步……”
寂灭？我飞速搜索前世记忆，却从未听说过这柄剑的名号。开天辟地之初？那得是何等古老的存在？
“你说你是太古神剑，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与‘琉璃’气息同源？”
“同源？哼，天下剑器，追根溯源，多少都带点本座的本源道韵！至于为何在此……”寂灭剑柄的语气变得有些含糊，“年代太久，记不清了……大概是被哪个混蛋打碎了吧……本座只记得需要‘星辰金’、‘万物母气’、‘混沌石’这些材料才能修复……小娃娃，你若能帮本座找来，本座随便指点你几句，就够你受用终身了！”
星辰金？万物母气？混沌石？我听得头皮发麻，这些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物，仙界都难得一见，让我去哪里找？这破剑柄怕不是睡糊涂了？
“前辈，您说的这些……晚辈闻所未闻。”我无奈道。
“废物！真是废物！”寂灭剑柄不满地哼哼，“连这点东西都弄不到……算了算了，本座继续睡了，没事别打扰……”
它的意念迅速减弱，似乎又要陷入沉眠。
“前辈且慢！”我连忙阻止，“您可知‘诛仙台’？可知‘洛宸仙尊’？”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洛宸是玄华曾经的尊号。
“诛仙台？听着有点耳熟……”寂灭剑柄的意念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洛宸？哪个洛宸？哦……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心思深沉、总喜欢摆弄阴谋诡计的小子？好像还偷学过本座一点皮毛……”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它竟然知道玄华（洛宸）！还评价他“心思深沉”、“喜欢摆弄阴谋诡计”！
“您知道他？他……他现在是仙界天帝！”我强压激动。
“天帝？就他？”寂灭剑柄的语气充满不屑，“看来本座沉睡这些年，仙界是越来越没落了。小子，听本座一句，离那家伙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他就……”
就在寂灭剑柄似乎要透露更多信息时，突然，我布下的最外层警示禁制被触动了！
有人靠近！作者“朵儿w淡雅”推荐阅读《归墟烬：尊上她冷眸弑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气息微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将琉璃碎片和寂灭剑柄迅速收起，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只见山谷入口处，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踉踉跄跄地爬了进来，最终体力不支，扑倒在地。看那服饰，竟是青云宗内门弟子！
我心中警惕，没有立刻现身。秘境之中，同门相残屡见不鲜，难保不是苦肉计。
那弟子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扭曲的脸。
是他？赵师弟？那个在百草试炼中，跟在赵峰身后，曾对我出言不逊、后来在秘境初始阶段似乎还想找我麻烦的赵师弟！
他怎么会伤成这样？还跑到这里？
赵师弟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看向我藏身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云……云师姐……救……救我……”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虚弱地哀求。
我依旧没有动，冷冷地看着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更何况，他的出现太过巧合。
见我不为所动，赵师弟眼中绝望更甚，他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挣扎着嘶声道：“云师姐……我……我是奉命……监视你的……”
我瞳孔微缩！监视？
“是……是赵长老……和……和林风师兄……”赵师弟每说一个字，口中就涌出更多鲜血，“他们……让我留意你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你和柳清歌师姐的冲突……还有……你得到的任何宝物……”
赵长老和林风！果然是他们！林风那虚伪的笑容下，包藏的竟是如此祸心！
“为……为什么……”我沉声问道，依旧没有靠近。
“我……我不知道……我只听命行事……”赵师弟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神开始涣散，“但是……我偷听到……林风师兄和……和一个黑衣人联系……说……说‘诛仙台’……‘洛宸仙尊’……也……也只是……棋子……”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我脑海中炸响！
洛宸（玄华）……也只是棋子？！怎么可能！他己是仙界天帝，权倾一方，谁能把他当做棋子？！
“上面……还有……”赵师弟用尽最后力气，想要说出最关键的信息，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的存在。
但最终，他没能说完。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他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头一歪，气绝身亡。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无尽的恐惧与未尽的言语。
山谷中，只剩下飞瀑的声音，和我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赵师弟临死前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我的心神上。
奉命监视……赵长老、林风……他们果然是一伙的，背后可能还牵连着那个让烬瞳预警的黑衣人。
而最可怕的，是那句未说完的话。
诛仙台……洛宸仙尊……也只是棋子……
上面……还有……
“上面”是谁？
是谁，能够将堂堂仙界天帝、设计陷害我的玄华，都当做棋子来摆布？
万年前的背叛，难道并非终点，而只是一个更大阴谋的环节？
我原本以为，复仇的目标是玄华和他的党羽。可现在，却发现仇人之上，还有更深的黑手？我所经历的一切痛苦，或许都只是某个庞大棋局中的一步？
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首接的杀招更令人恐惧和……无力。
我缓缓走到赵师弟的尸体旁，看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沉甸甸的冰冷。
搜索了他的遗物，除了一些普通丹药灵石，只找到一枚刻着诡异花纹的黑色玉牌，与之前王硕那枚有些相似，但更加精致。这恐怕就是他与林风或者黑衣人联系的信物。
我将玉牌收起，挖了个坑，将赵师弟的尸体掩埋。无论如何，他临死前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回到石洞，我再也无法静心修炼。
寂灭剑柄对玄华（洛宸）的评价，赵师弟临死前的遗言，如同两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
门后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前方的路，比我想象的更加艰险，更加迷雾重重。
玄华或许不再是终极目标，但复仇的信念却更加坚定——无论“上面”是谁，我都要将这笼罩万古的阴谋，撕开一道口子！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而此刻，首要的任务，是活着走出秘境，然后……去古经阁第九层，见谢无妄。
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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