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局终现形，黑手露真容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
碎裂的琉璃剑心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针，持续穿刺着我的神魂。比肉身创伤更甚的，是那信仰彻底崩塌带来的、灵魂被掏空般的虚无与剧痛。
清虚师尊……玄阳真人……
那冰冷的牌位，那诡异邪恶的气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我濒临破碎的识海中闪现。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精纯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真元，如同暖流般注入我几近枯竭的经脉，强行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扯回来。
我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谢无妄那张写满凝重与担忧的脸。我正躺在他隐秘洞府的玉榻之上，他坐在榻边，一只手抵在我的背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真元。
“醒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我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眨了眨眼。试图运转真元，却引得剑心裂痕一阵刺痛，让我瞬间冷汗涔涔。
“别动。”谢无妄制止了我，眉头紧锁，“你的剑心受损极重，需静心温养，不可再妄动真元，更忌情绪剧烈波动。”
情绪波动？我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如何能不波动？
我挣扎着，用眼神示意。谢无妄沉默片刻，将一枚记录信息的玉简放在我手中：“你昏迷时，‘听风’动用紧急渠道传来的。”
我心中一紧，强忍着神魂的刺痛，将神识沉入玉简。
玉简内的信息并不多，却字字惊心！
第一条，来自石坚，他以重伤为代价，混入了一个与赵长老有隐秘往来的小型修真家族，窃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近百年间，修真界数起天才弟子莫名陨落或失踪的事件，背后似乎都隐约指向一个被称为“源师”的神秘存在。而所有线索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向——青云宗，思过崖！
第二条，是李晴冒险接触了一位曾是清虚师尊（玄阳真人）座下、后因故离开宗门的老仆。那老仆在弥留之际，含糊提及，玄阳真人常年闭关的静室深处，似乎供奉着什么，偶尔会传出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与玄阳真人平日温和形象截然不同。
第三条，是白狐不知从何处带回的一小块沾染了暗红色、散发着淡淡腥气与腐朽法则气息的泥土。那气息……与我前世在诛仙台上感受到的某种污秽之力，隐隐相似！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思过崖的牌位，“源师”的称谓，老仆的证词，诛仙台的污秽气息……
最终，所有的箭头，都无比清晰、无比残酷地，指向了那个我两世为人最尊敬、最不愿怀疑的名字——
玄阳真人！清虚师尊！
竟然……真的是他！！
“噗——！”
尽管己有心理准备，但当这残酷的真相以如此确凿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那本就裂痕遍布的琉璃剑心，再也无法承受，猛地一阵剧烈收缩，仿佛要彻底碎裂开来！我又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在玉榻上。
恨吗？滔天的恨意！
痛吗？撕心裂肺的痛！
但更多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寒与荒谬。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中，最重要也最可悲的棋子。所谓的师恩如山，所谓的温暖庇护，恐怕都只是掩盖阴谋的华丽外衣！
谢无妄迅速点向我周身几处大穴，以精纯的真元强行稳住我即将崩溃的剑心和暴走的真元。他的脸色也难看至极，显然，“听风”传来的信息，也印证了他之前的某些猜测。
“是他……果然是他……”我声音嘶哑，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绝望，“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就在洞府内被这残酷真相带来的死寂与绝望笼罩时，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特殊韵律的灵力波动，穿透了层层禁制，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前。
那是一道传讯符箓，通体呈温润的白色，样式古朴，上面流动的气息……赫然是玄阳真人（清虚师尊）独有的、中正平和的仙灵之气！
这气息，与思过崖牌位上那冰冷诡异的气息截然不同，充满了令人心安的正道韵味。
可此刻，这熟悉的气息，却只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甚至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谢无妄眼神一厉，抬手就要将那传讯符箓碾碎。
“等等！”我猛地出声阻止，挣扎着坐起身，死死盯着那悬浮在空中的符箓，“让我……看看他说什么。”
是摊牌？是嘲讽？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那枚符箓。
顿时，一道温和、熟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叹息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如同师尊就在耳边低语：
“璃儿……”
依旧是那般的慈祥，那般的关切。
“知你心有困惑，身陷迷障。诸多事宜，非三言两语可说清。若你还念及半分师徒情谊，若你还想知晓万年前诛仙台背后的真相，以及你身上‘禁忌’的来源……”
“三日后，子时，来‘初遇之崖’一见。”
“为师……在那里等你。”
声音袅袅散去，那传讯符箓也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空中。
初遇之崖……
那是前世，我刚刚飞升仙界，懵懂无知时，与他初次相见的地方。他说我与他有缘，根骨清奇，收我为徒，引领我踏入仙途。那里，承载着我对他最初、也是最纯粹的敬仰与感激。
他选择在那里见面……是试图唤醒我那可笑的回忆？还是在那里，有着什么特殊的布置？
洞府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我靠在玉榻上，脸色苍白，眼神却空洞得可怕。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连同这突如其来的传讯，都如同最后几块拼图，彻底拼凑出了幕后黑手的真容。
一首以来的猜测、怀疑、不愿相信，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谢无妄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愤怒，有凝重，有对我的担忧，或许……还有一丝同为棋子的物伤其类？
“你……要去吗？”他沉声问道。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嘴角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冰冷至极的弧度。
去？为什么不去？
既然局己布下，网己张开，黑手也己现身。
那便……做一个了断吧。
无论是真相，还是复仇。
无论是生，还是死。
我感受着识海中那布满裂痕、剧痛不止的琉璃剑心，感受着体内那与“禁忌”牵扯不清的力量，眼中最后一丝迷茫与软弱被彻底焚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去。”我轻声回答，声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
“这一次，不是他死……”
“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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