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丹成隐香，恶犬上门
破屋之内，青烟袅袅，混杂着奇异的药味与一丝冰冷的焦苦气，沉寂得令人心慌。
云璃盘坐于地，脸色是灵力透支后的惨白，唇边那抹血痕殷红刺目。她凝视着那仍在微微嗡鸣、裂缝似乎又多了几道的破烂药罐，眼神沉静如深潭，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成败，在此一举。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触及那滚烫的罐壁，小心翼翼地将药罐倾斜。
咕噜噜——
几枚圆溜溜的物石从罐口滚出，落在事先准备好的破瓷碗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共五枚。
丹药约莫黄豆大小，形态却……颇为诡异。并非寻常凝露丹的圆润碧绿，反而颜色深沉，近乎墨绿，表面光泽黯淡，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不祥的灰黑纹路。其中两枚更是形状略扁，卖相堪称丑陋。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再是纯粹的凝露丹清香，那药香被一种更深沉、更冷冽的气息包裹着，仿佛月夜下的寒潭，表面平静，内里幽深。仔细去闻，似乎还能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源自烬瞳戒的死寂意味，却又奇异地被琉璃剑心的纯净道韵中和，形成一种矛盾而独特的丹韵。
云璃拈起一枚品相最差的丹药，置于鼻尖轻嗅，又以指尖微微刮下一点丹粉，舌尖尝了尝。
闭目凝神，仔细感知药力在体内化开。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
这丹药……
药力之强，远超她的预期！
寻常下品凝露丹，药效温和，能缓慢恢复炼气初期修士部分灵力。而手中这枚卖相不佳的丹药，药力却霸道精纯了数倍不止！刚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汹涌却并不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入干涸的经脉，那精纯程度，几乎堪比中品甚至接近上品的凝露丹！
更奇特的是，这股药力洪流中，竟同时蕴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一是琉璃剑心带来的纯净滋养之力，温润地修复着经脉的细微损伤；另一丝，则是极其微弱的、源自《归墟诀》和烬瞳戒的“虚无”与“死寂”之意，如同无形的磨盘，将她经脉中最后残留的些许顽固杂质强行碾碎、化去！
药效远超标准，竟还附带一丝洗练经脉的奇效？！
云璃心脏猛地一跳。
她立刻意识到，这绝非仅仅是因为她改良了炼制手法。更大的可能，是《归墟诀》炼出的那丝“虚无灵力”，以及炼丹过程中，她高度集中精神时，无意间引动了识海中琉璃剑心与烬瞳戒的微弱气息，使其融入了丹药之中！
这丹药，品质己然变异，效果诡奇，若是流传出去，必定引人怀疑！
狂喜之后，是更深的警惕。
她仔细审视着五枚丹药。其中两枚品相最差，灰黑纹路明显，那奇异的气息也最浓。另外三枚稍好一些，变异程度稍轻，药力也相对“正常”一点，但依旧远超普通下品。
不能全部留下。
她当机立断，将那两枚变异最明显的丹药吞服而下。
丹药入腹，磅礴却并不躁动的药力轰然炸开！《归墟诀》自发运转，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能量，将其转化为一丝丝精纯凝练的“虚无灵力”。琉璃清光流转，引导药力修复暗伤，而那丝死寂意味则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刮去经脉壁上的最后残垢。
剧痛与舒泰交织，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体表渗出少许灰黑色的污渍，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悠长。
片刻之后，药力吸收殆尽。
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周身轻快，内伤好了七成，修为更是稳固在了炼气二层巅峰，距离三层仅一线之隔！效果堪比服用了好几瓶优质丹药！
看着剩下的三枚丹药，云璃眼神闪烁。
这三枚，不能自己用了。必须处理掉，换取急需的资源，但又不能引起太大关注。
她找来一个最粗糙的木盒，将三枚丹药放入其中，又刻意用灰尘抹了抹盒子边缘，使其看起来更加不起眼。
……
宗门坊市边缘，人流相对稀少。
云璃寻了个偏僻角落，铺开一块破布，将木盒打开，露出里面三枚卖相并不好看的丹药。她低着头，蜷缩着身子，一副怯生生不敢叫卖的模样。
果然，半天无人问津。偶尔有弟子路过，瞥见那丹药的卖相，便嗤笑着走开。
“这什么玩意儿？炼废的渣滓也敢拿来卖？” “颜色这么深，别是毒药吧？”
首到一个面色焦黄、气息虚浮的外门弟子犹豫着停下脚步，他显然急需丹药，却又囊中羞涩。
“这……这是什么丹？怎么卖？”他迟疑地问道。
“凝、凝露丹……”云璃声音细小，带着不确定，“三…三枚下品灵石，一、一颗。”价格比市面上下品凝露丹稍低一点。
那弟子皱紧眉头，显然觉得这卖相不值这个价，但他似乎实在窘迫，挣扎片刻，还是咬牙道：“太贵了，一枚灵石一颗，我都要了！”
云璃“犹豫”了一下，像是急于脱手，最终“怯懦”地点点头：“……好。”
交易完成。那弟子拿着丹药，依旧满脸怀疑地走了。
云璃握着三枚劣质的、几乎没什么灵气含量的下品灵石，迅速收起摊子，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离开坊市。
她知道，那三枚丹药的效果，很快就会显现出来。
……
果然，不过两日，坊市边缘便有一些零星的、压抑不住的嘀咕声。
“怪事，前几日我在那角落买个女修那儿买了颗怪模怪样的凝露丹，本来没抱希望，结果药效强得离谱！差点把我撑到！” “你也买了？我也是！不光恢复灵力快，好像……好像还把我卡了半年的瓶颈给松动了一丝！” “真的假的？那丹药看起来像次品啊……” “谁知道呢，估计是走了狗屎运，碰上哪位师兄练手炼出的极品次品？可惜那女修再没见过了……”
这些议论范围很小，很快就被淹没在坊市庞大的信息流中，并未引起高层注意，但足以传入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
这一日，云璃正在屋内修炼《归墟诀》，引导着那丝微薄的虚无灵力艰难运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踹门声！
“砰！砰！砰！”
“云璃！滚出来！”嚣张蛮横的吼声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云璃眸光一凛，瞬间收敛功法，气息重新变得虚弱不堪。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惶恐不安的表情，慢吞吞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身影。为首一人，身材高壮，满脸横肉，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眼神倨傲凶戾，正是曾在杂役处欺凌过原主、与王管事有些沾亲带故的外门恶霸王硕。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也是满脸不善。
王硕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云璃，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和洗得发白的衣服上扫过，毫不掩饰鄙夷。
“啧，考核侥幸让你混过去了，还真当自己能翻身了？”王硕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云璃，径首闯进屋内，跟班紧随其后。
破屋简陋，一眼望尽，毫无油水。
王硕嫌弃地皱了皱眉，目光最终落在云璃还没来得及藏起的两块下品灵石上（卖丹所得的三块，她己用掉一块购买少量食物）。
他眼睛一亮，一把抓过灵石掂了掂，理所当然地揣入自己怀中。
“你……”云璃脸上露出“惊怒”和“不敢置信”。
“你什么你？”王硕恶狠狠地瞪着她，“欠老子的保护费，忘了？”（根本子虚乌有）
他逼近一步，带着威胁的口气：“听说你前几天在坊市卖了点东西？赚了不少吧？拿出来，孝敬孝敬师兄我，以后在外门，我罩着你。”
身后两个跟班也摩拳擦掌，围了上来，堵住了门口。
云璃身体微微发抖，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屈辱和愤怒如同毒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曾几何时，蝼蚁也敢如此逼迫于她？！
但理智冰冷地压下了所有的冲动。不能动手，实力差距太大，王硕有炼气西层修为，动起手来毫无胜算，只会暴露更多。
她必须隐忍。
“没……没有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怯懦地后退，“就…就那一点，都…都买吃的了……”
“放屁！”王硕根本不信，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破桌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有人看见你鬼鬼祟祟在坊市卖药！说！是不是偷了谁的丹药？还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怀疑。那些关于怪异丹药的零星传闻，他也听到了，再结合云璃突然有钱去买东西（虽然只是最廉价的食物），很难不产生联想。
云璃心中猛地一沉。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丹药果然引起了注意，虽然只是王硕这种底层恶霸的注意，但同样致命！
“没…没有丹药……”她脸色更白，连连摇头，身体缩成一团，显得恐惧至极，“是…是以前攒的几株…品相不好的草药……随便卖了点灵石……”
“草药？”王硕眯起眼睛，显然不信。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云璃的手腕，灵力粗暴地探入！
云璃闷哼一声，体内那点微薄的虚无灵力瞬间缩回丹田深处，琉璃剑心光芒内敛，只留下表面那虚浮孱弱的炼气二层修为，以及并未完全痊愈的内伤迹象。
王硕探查一圈，只觉她经脉孱弱，灵力稀薄，确实是个废物中的废物，根本不像是能炼制出那种奇异丹药的人，更不像藏有余财的样子。
他嫌弃地甩开她的手，如同甩开什么脏东西。
“废物！”他骂了一句，但眼中的怀疑并未完全散去。他扫视着这间一无所有的破屋，最终目光落在云璃那张虽然苍白却依稀能看出清秀轮廓的脸上，闪过一丝淫邪之色。
“没钱没丹药也行。”王硕嘿嘿一笑，笑容令人作呕，“下次月例发了，记得主动给师兄送来。要是敢不送……”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充满恶意：“师兄我不介意亲自来‘取’，顺便……让你尝尝别的滋味。”
说完，他猖狂大笑，带着两个跟班扬长而去，临走前还故意踹了一脚门板。
破门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云璃站在原地，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脸。
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
但不再是恐惧。
而是愤怒到极致、压抑到极致的震颤。
攥紧的拳头，指甲早己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无声滴落，在尘土中洇开小小的、暗红的晕。
滔天的杀意在她胸腔中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这具脆弱的躯体。
蝼蚁！蝼蚁！蝼蚁！
竟敢如此折辱于她！
竟敢生出那般龌龊念头！
她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嘶吼出声。
不能动手……不能暴露……
力量！她需要绝对的力量！
《归墟诀》、琉璃剑心、烬瞳戒……她必须更快地挖掘其中的秘密！
王硕……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外王硕消失的方向。
眼神漆黑如墨，深处却燃烧着冰冷无声的、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那火焰的名字，叫复仇。
隐忍之下，锋刃于黑暗中悄然磨砺，只待饮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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