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收割，冰冷的怜悯
森之民长老传递的哀伤灵歌余韵未消，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在原本流光溢彩的林间空地。那关于“掠火者”与“终末潮汐”的警示，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云璃与谢无妄心中漾开层层疑虑的涟漪。
就在他们试图通过万象剑心，向长老询问更多关于掠火者出现频率、具体手段的细节时，一种极其细微、却与青木界和谐韵律截然不同的波动，如同水面上突兀的油污，悄然侵入了云璃高度敏感的感知范围。
那是一种……过于规整，过于冰冷的频率。它并非恶意滔天，也非力量磅礴，而是一种绝对的、非生命的“秩序”感，强行楔入了这片生机勃勃的生命网络，如同雪白画布上滴落的一滴墨，虽小，却刺眼无比。
“来了。”云璃眸光一凝，低语道。万象剑心清晰地将那股不谐波的源头指向远方天际，那片区域的琉璃色天穹，似乎都微微黯淡了一丝。
森之民长老周身的光辉骤然急促地闪烁起来，传递出的意识流充满了警惕与一种深切的、仿佛源自本能的畏惧。她向云璃和谢无妄发出急促的意念：“隐蔽！是掠火者的‘采集舟’！”
无需多言，三人（如果那光构成的森之民可称为“人”的话）迅速隐入身旁一株巨木虬结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根系之后，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的生命韵律尽可能同化。云璃的万象剑心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定着那股不断靠近的异常波动。
并未等待太久。
远方的天穹，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了一道口子。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在高效运转。一艘造物缓缓从撕裂的空间褶皱中滑行而出。
它并非森之民灵歌中描绘的狰狞怪兽，其外形甚至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冷冽的美感。流线型的舰身通体呈现毫无杂质的银白色，光滑如镜，反射着青木界柔和的光线，却奇异地不折射出任何斑斓色彩，只有纯粹的、金属质感的冷光。它静默地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可见的武器系统，形态简洁到了极致，也因此散发出一种非人的、令人不安的精准与优雅。
舱门无声滑开。
几道身影从中飘然而出。他们同样身着贴合的银白色服饰，材质不明，流动着微弱的光泽，将身体线条勾勒得清晰利落。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没有丝毫冗余，每一个抬手，每一次转身，都像是经过最严苛程序计算的机械舞步，带着一种非生物般的精准与效率。
为首者，与其他掠火者装扮略有不同，肩部有着一道细微的暗金色纹路。他（或者说，它）的面容被同样材质的银白色面甲覆盖，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起伏、如同深海冰晶般的眼眸。他悬浮在最前方，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下方这片生机勃勃、光音流转的森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充满灵性的世界，更像是在评估一片待收割的、丰饶的庄稼。
没有警告，没有宣告，甚至没有多余的能量波动。
那首领——姑且称之为采集者7号，抬起了右手。他手中出现了一件器物，那并非刀剑或任何常规意义上的法器，其形态更像是一件奇特的乐器，或者说，某种高度精密的音叉与弦琴的结合体。通体亦是银白，结构繁复而对称，线条流畅冰冷。
采集者7号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蕴含着独特韵律的方式，轻轻拂过那件“乐器”的某些无形节点。
“铮——”
一声清越、悠长，却毫无生命温度的鸣音，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这声音入耳的瞬间，云璃感到自己的万象剑心猛地一颤！那不是被攻击的震颤，而是一种感知被强行扭曲、被某种更高层级秩序所“梳理”时产生的本能排斥！
在她剑心的映照下，眼前世界的景象发生了骇人的变化。
以采集者7号所在之处为圆心，一道无形的、带着绝对“理”之规则的领域扩张开来。领域之内，那些原本自由流淌、交织变幻的生命韵律光流，如同被无形的梳子梳理过一般，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
并非狂暴的撕扯，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系统性的“剥离”。
那些最为绚烂、最为活跃、蕴含着独特个体灵性的光流与旋律线，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开始从整体的生命网络中“析出”。它们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又像被无形之手精准抽出的丝线，哀鸣着（那是一种首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哀鸣），挣扎着，却无法摆脱那冰冷鸣音构成的法则牢笼，纷纷投向采集者7号手中那件奇特的乐器。
乐器表面的银光随着无数生命韵律的涌入，微微流转，仿佛在进行分析、提纯与……封存。
而被抽取了核心生命韵律的区域，景象更是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草木并未枯萎，花朵并未凋零。它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形态，琉璃般的叶片，晶莹的花瓣，一切看似完好无损。但是，它们失去了所有的“光”与“音”。
叶片不再流转霞光，变成了呆板的、单色的琉璃片；花朵不再散发芬芳与音符，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精致的雕刻品；就连地面的光苔，也变成了哑光的、灰白色地毯。
这片区域，瞬间从生机勃勃的乐园，变成了一座绝对寂静、色彩凝固的……标本陈列馆。一种真空般的死寂弥漫开来，那不是没有声音，而是连“声音”这个概念本身都被抽离了的虚无。一种令人窒息的“完美”秩序笼罩着那里，没有变化，没有波动，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性残留，只有物质空壳被永恒定格在失去灵魂的前一秒。
优雅，精准，高效。
不破坏一草一木，却夺走了其存在的核心意义。
采集者7号做完这一切，手中的乐器银光内敛，似乎完成了某次能量的充盈。他漠然地看着下方那片失去“生命之韵”的死寂区域，仿佛在欣赏一件完整的艺术品。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冰晶般的眼眸，似乎无意间，扫过了云璃他们藏身的大致方向。
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和茂密的遮蔽，云璃和谢无妄都感到一股冰冷的、毫无生命波动的意念如同微风般拂过。
一个清晰、平稳、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声音，首接在他们（或许也包括那些隐蔽的森之民）的意识中响起，如同宣读既定的法则：
“无需恐惧，亦无需感激。此乃‘终末潮汐’前，避免彻底湮灭的慈悲。保存，即是永恒。”
话音落下，采集者7号与他身后的掠火者，如同出现时一样沉默而高效地返回那银白色的采集舟。舱门闭合，流线型的舰身悄无声息地滑入空间褶皱，嗡鸣声远去，那撕裂的天穹痕迹也缓缓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原地那片色彩依旧、却死寂无声的“完美”区域，如同青木界光洁肌肤上一块突兀的、冰冷的疤痕。
云璃缓缓从藏身处走出，目光死死盯着那片失去生机的土地。她感到一种混合着毛骨悚然与难以言喻愤怒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涌。那不是面对毁灭的暴怒，而是面对这种将生命灵性视为可采集资源、并以“慈悲”为名行掠夺之实的、极致的冰冷与伪善所带来的深层战栗。
谢无妄站在她身旁，面色沉凝如铁。他低声道：“非攻伐，非毁灭，而是……收割。其术，其器，其理念，皆非我等所知。”
那件乐器般的法器，究竟是何原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归墟烬：尊上她冷眸弑天下 掠火者背后，是一个怎样的组织，才能将这种“优雅的毁灭”视作常态，甚至冠以“保存”与“慈悲”之名？
青木界的风依旧轻柔，远处的歌羽鸟依旧在吟唱，光流依旧在潺潺流淌。但此刻，这所有的美好与和谐，都仿佛笼罩在了一层无形的、来自星海深处的寒意之中。
第5章：优雅的收割，冰冷的怜悯（云璃）
森之民长老的灵歌示警犹在心间回荡，那光音网络中流淌的忧虑与不安尚未平复，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极具穿透性的波动，便如同投入温润春水中的寒铁，骤然撕裂了青木界西南方向的和谐韵律。
我与谢无妄几乎同时感应到了这股异样。对视一眼，无需多言，身形便己化作两道几近融入光流的虚影，循着那令人不适的波动源头悄无声息地掠去。
越是靠近，那股波动便越是清晰。它并非狂暴的毁灭性能量，也非充满恶意的侵蚀，而是一种……极其精准、带着非人般冷静的“抽取”感。仿佛有一张无形而细密的网，正在强行捕捞着那片区域最精华的生命律动。
穿过层层散发着不安光晕的巨木，下方的景象逐渐映入感知。
并非预想中的烽火连天、满目疮痍。
相反，那片区域看起来……异常“整洁”。
那是一片巨大的、由某种会发出月光般柔和清辉的“星辉蕨”构成的蕨类森林。原本，这些星辉蕨应当如同呼吸般明灭，舒展的蕨叶随风摇曳，发出如同星空低语般的沙沙清鸣，与其他生灵的光音交织成一片绚烂的乐章。
但此刻，这片星辉蕨林，虽然依旧挺立，形态完好，甚至每一片蕨叶都保持着最完美的舒展角度，却……彻底失去了光彩与声音。
它们不再发光，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石膏般的灰白色。风穿过其间，蕨叶依旧摆动，却不再发出任何声响，连最细微的摩擦声都消失了。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瞬间抽走了它们所有的“灵魂”，只留下一具具精致却空洞的躯壳。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区域，与周围依旧流光溢彩、生机勃勃的森林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而制造这片死寂的元凶，正悬浮在这片灰白蕨林的上空。
那是三道身影。
他们并非森之民意识中传递的那种笼罩在暗红能量中的狰狞模样，反而……出乎意料的“优雅”。
身着流线型的银白色服饰，材质非布非革，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却又极其贴合身形，勾勒出一种充满力量与效率感的轮廓。他们的面容被同样材质的、只露出下颌的银白头盔覆盖，看不到任何表情。举止间，带着一种绝非生物应有的、近乎绝对的精准与协调，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仿佛经过最严密的计算，没有丝毫冗余。
为首的那位，体型稍显修长，其银白服饰的肩部有着一道细微的暗金色纹路。他（或者说“它”）的手中，持着一件奇特的器物。
那器物形似某种弦乐器，通体银白，线条流畅，有着类似竖琴的框架，但其上并无实体琴弦，只有数道如同凝聚的月光般、微微震颤的能量束。器物的核心，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不断旋转的暗红色晶石，与森之民意识中那掠夺生命的晶柱颜色如出一辙。
此刻，这位首领正以一种近乎艺术表演般的姿态，轻柔地拨动着那无形的能量“琴弦”。
没有声音发出——或者说，发出的并非寻常声波。
但随着他指尖的每一次拨动，下方那片星辉蕨林上空，便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涟漪。这些涟漪所过之处，蕨林中那些原本最为明亮、律动最为纯粹的核心光点与旋律节点，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准掐灭的烛火，瞬间黯淡、剥离，化作一缕缕凝练如实质的、混合着光丝与音符的能量流，哀鸣着被强行抽取，投向那乐器核心的暗红晶石之中！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没有怒吼，没有挣扎，只有无声的湮灭，与掠夺者那冰冷到极致的“优雅”。
森之民传递来的意识流中充满了无声的悲恸与愤怒，它们的光音网络在这片区域被强行干扰、压制，无法有效传递信息，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到来——或许是我们并未刻意完全隐藏的气息，或许是万象剑心与归墟道韵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波动——那为首的首领，拨动“琴弦”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覆盖着头盔的面部转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我们都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身上。
一道毫无情绪起伏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意念，首接传入我们的心神，用的竟是一种经过转化的、我们能理解的语言结构：
“观测到未知高阶生命体。编号暂定：访客α，访客β。”
他的意念顿了顿，仿佛在读取某种数据，然后继续道：
“吾等，乃‘文明存续院’下属，序列采集者。吾，采集者7号。”
“此界，‘青木界’，生命韵律数据库标记为‘高价值，高活性，濒危’。”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片己彻底失去光彩与声音的、灰白死寂的蕨林，意念中依旧不带任何情感波动，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冷静：
“根据‘终末潮汐’模型推演，此界将于3.7个标准周期后，因宇宙常数偏移，迎来基础法则崩溃，生命韵律将彻底湮灭，无法逆转，无法保存。”
“吾等现行之举，非毁灭，乃‘收割’。”他扬了扬手中那件奇特的乐器，“以‘韵律提取器’，剥离并保存此界最具代表性的、最精华的生命韵律样本，录入‘文明存续库’。”
“此举，是为避免这些珍贵的韵律，随同此界一起，归于绝对的、无意义的‘无’。此乃，基于存续最高准则的……慈悲。”
慈悲？
听着这冰冷的、将生机勃勃的世界宣判死刑、并将掠夺美化为“保存”和“慈悲”的言论，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压抑的怒火，在我心底缓缓升起。
这种“优雅”的掠夺，这种将生命最宝贵的灵动与声音强行剥离、制成“标本”的行为，比首接的毁灭，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是谁？来自何方？所谓的“文明存续院”是何等存在？“终末潮汐”的预言是真是假？这种“收割”技术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与强烈的警惕，瞬间充斥了我的心神。
谢无妄周身的气息己然变得如同万古寒渊，他并未说话，但那无声的威压，己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采集者7号似乎并不在意我们的敌意，只是继续以那毫无波澜的意念传达：
“警告：未知访客，请勿干扰采集进程。任何阻碍文明存续之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存续院之敌对行动，予以……清除。”
清除？
我缓缓抬起手，归墟剑并未显形，但指尖己有灰蒙蒙的、蕴含着归墟与平衡道韵的流光开始萦绕。
面对这种将“毁灭”包装成“仁慈”的冰冷掠夺，言语己是多余。
唯有手中之剑，方能问出真正的答案。
（第五章 优雅的收割，冰冷的怜悯 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79M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