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教学楼顶的天台门“吱呀”作响。谈北漠扶着栏杆，望着远处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橘红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他的右脚还没完全好，走路时还有点跛，是刚才项目小组解散后，借口透气躲到这里来的。
小组项目终于顺利提交，张教授还特意表扬了他们，说他们的校园导航APP界面设计和定位精度都做得很出色。孟子坤刚才还兴奋地拉着他要去庆祝，却被他以“脚还疼，想休息”为由拒绝了——他其实是想躲开孟厉轩。
自从上次篮球赛扭伤脚后，孟厉轩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冷着脸，却总会“恰好”出现在他宿舍楼下，递给他一瓶消肿的药膏；会“顺便”带一份他爱吃的早餐，扔给他就走；会在小组讨论时，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旦和他对视，又会快速移开。
这种忽远忽近的关注，让谈北漠既心动又不安。他越来越确定，自己在孟厉轩心里，一定有特殊的位置，但这份特殊，到底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为那个叫“朱卉彩”的女生？这个疑问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越来越痒，让他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冷冽声音，谈北漠的后背瞬间绷紧，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是孟厉轩。
他转过身，看到孟厉轩站在天台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应该是刚从教授办公室出来。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却没冲淡他身上的冷漠，只是让他眼底的情绪看起来更复杂了些。
“我……随便看看，透透气。”谈北漠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孟厉轩的目光，“你怎么来了？项目不是己经结束了吗？”
“路过，看到天台门开着，上来看看。”孟厉轩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的右脚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脚还没好？怎么不在宿舍休息？”
“好多了，待在宿舍闷得慌。”谈北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的犹豫越来越重——他要不要问？问了之后，会不会连现在这种微妙的关系都维持不住？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夕阳慢慢沉下去，天空的颜色从橘红变成了浅紫，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
“项目……谢谢你。”谈北漠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你帮忙调整定位算法，我们可能还得改很久。”
“不用谢，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孟厉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没像以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的界面设计也不错，比我预期的好。”
这句难得的夸奖让谈北漠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孟厉轩的目光。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柔和，在渐暗的天色里，像星星一样，让他的心跳莫名加快。
就是现在。
谈北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攥紧了拳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很清晰：“孟厉轩，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孟厉轩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微微闪烁，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我……”谈北漠咬了咬牙，终于把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说了出来，“我是不是长得像你认识的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孟厉轩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还带着一丝柔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被冰封住一样，嘴角也紧紧抿了起来，握着文件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谈北漠，声音冷得像冰：“你问这个干什么？”
谈北漠的心沉了下去，孟厉轩的反应，己经给了他答案。他看着孟厉轩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却还是忍不住追问：“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我这么特殊，是不是因为我像她？那个……叫卉彩的女生？”
“闭嘴！”
孟厉轩猛地转过身，眼神里满是愤怒和痛苦，和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人判若两人。他死死地盯着谈北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谁让你提这个名字的？你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谈北漠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踝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失落和委屈。他没想到，只是提一下这个名字，孟厉轩会这么激动。
“我……”谈北漠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却被孟厉轩打断了。
“别再问了，也别再提她的名字。”孟厉轩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却依旧冰冷，眼神里的痛苦慢慢被冷漠取代，“你就是你，别想些有的没的。以后，不要再问这种问题。”
他的话像一把刀，插在谈北漠的心里。“你就是你”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却更像是在掩饰——如果他真的只是他自己，孟厉轩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为什么会回避这个问题？
谈北漠看着孟厉轩的脸，在渐暗的天色里，他能看到对方眼底未散的痛苦和挣扎。他突然明白，孟厉轩不是不想承认，而是不敢承认——承认自己像朱卉彩，就等于承认他对自己的关注，都只是因为另一个人；承认他对自己的特殊，都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替身。
“我知道了。”谈北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失落，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孟厉轩拉住了手腕。
孟厉轩的手很凉，力道却很大，攥得他有点疼。谈北漠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孟厉轩的眼神里满是复杂，有愧疚，有挣扎，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我……”孟厉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松开了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淡，“天黑了，早点回宿舍，路上小心。”
谈北漠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天台，连回头都没敢回头。他怕自己再看到孟厉轩的眼神，会忍不住哭出来——他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是替身，却还是忍不住动心，忍不住期待，现在看来，所有的期待，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天台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孟厉轩独自站在栏杆边，望着谈北漠离开的方向，眼神里的冷漠慢慢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痛苦和迷茫。
他刚才差点就说了，差点就承认谈北漠长得像朱卉彩，差点就说出自己对谈北漠的在意，不仅仅是因为朱卉彩，还有他自己的心动。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朱卉彩是他心里永远的伤疤，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他怕自己说出真相后，会伤害到谈北漠，也怕自己会彻底沦陷，对不起朱卉彩的回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色项链，上面挂着一个星星形状的吊坠——是朱卉彩生前最喜欢的，也是她去世前，亲手戴在他脖子上的。他握紧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卉彩，我该怎么办？”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无助，“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的头发凌乱，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痛苦和挣扎。天空彻底暗了下来，星星开始在天边闪烁，却照不亮他心里的阴影。
他不知道，刚才谈北漠走出天台后，并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躲在楼梯间里，听着天台门关上的声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谈北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和孟厉轩之间，再也回不到之前那种微妙的关系了。那个关于“替身”的猜想，己经被孟厉轩的反应证实，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的失落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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