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雕琢的穹顶突然炸裂，碎块裹挟着幽蓝的魂晶灯碎片砸落，像一场淬了毒的暴雨。柯孜陌周身的淡金色魂光骤然收紧，第九片碎片的融合被强行打断——炼魂殿主的噬魂煞化作一只丈许高的鬼手，指甲缝里挂着未散的冤魂，狠狠攥向他心口的魂魄印记。
“阿陌！”蓝栤司的破邪符刚贴在鬼手关节处，整个人就被气浪掀飞，后背撞在白骨拍卖台上，喷出一口鲜血。他怀里的古籍散落在地，其中一页画着的“反煞阵”图谱被血渍浸透，墨迹晕开，恰好遮住了阵眼关键的一笔。
柯孜陌的归尘剑猛地刺入地面，黑色煞气顺着剑刃蔓延，在脚下结成一张巨大的困魂网，暂时缠住鬼手的动作。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刚融合的碎片正在与噬魂煞对抗，淡金色的魂光与黑色煞气在经脉里冲撞，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五脏六腑像被碾碎般剧痛。
“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黑袍客的噬魂匕泛着淬毒的寒光，从侧面刺向柯孜陌的咽喉。匕首划过空气时带着尖锐的啸声，那是被炼化的冤魂在哀嚎，与柯孜陌记忆里刺穿他肋骨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在匕首即将触到皮肤的瞬间，柯孜陌突然侧身，归尘剑反手横扫——他没有攻击黑袍客，而是斩断了鬼手与炼魂殿主之间的灵力连接。黑色鬼手失去支撑，化作漫天怨气消散，露出被包裹其中的、泛着金光的碎片核心。
“你敢！”炼魂殿主的怒吼从贵宾席传来，黑曜石门帘被噬魂煞撕碎，露出里面坐着的人影——那是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双眼是两个漆黑的窟窿，窟窿里跳动着绿色的鬼火，正是用自身双眼炼制噬魂煞的代价。
老者抬手一挥，无数缕黑色煞气从窟窿里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把巨大的骨刀，朝着柯孜陌的头顶劈下：“这碎片我炼了三年，马上就能炼成噬魂丹，你竟敢坏我好事！”
柯孜陌刚要举剑格挡，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柯桥带着数十名仙门弟子冲进了鬼市殿，为首的弟子举着一面金色的“清煞令”，令牌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道巨大的光幕，将整个殿宇笼罩：“柯孜陌，蓝栤司，你们勾结黑市，盗取邪器，今日休想逃脱！”
光幕泛着刺眼的金光，所到之处，黑色煞气瞬间消融。柯孜陌体内的魂魄碎片突然躁动起来，淡金色的魂光与光幕产生强烈排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那是玄真亲手炼制的清煞令，专门克制他的煞气与魂魄。
“柯桥，你看清楚！”蓝栤司挣扎着爬起来，指着黑袍客和炼魂殿主，“真正勾结黑市的是清煞盟！玄真派黑袍客来抢碎片，炼魂殿主帮他们炼魂，你只是被玄真利用的棋子！”
柯桥的脸色铁青，握着长剑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看向黑袍客，对方周身的金色灵力确实与玄真如出一辙；再看向炼魂殿主的噬魂煞，里面夹杂着仙门弟子的魂魄气息——那些都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弟子，玄真说他们是被魔头所杀，如今看来，竟是被炼成了邪器。
“一派胡言！”黑袍客冷笑一声，噬魂匕指向柯桥，“柯师兄，别被他们的诡辩迷惑！这魔头最擅长颠倒黑白，当年他就是这样欺骗仙门，才让我们损失惨重！”
柯桥的眼神动摇了。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玄真每次提到柯孜陌时，刻意避开的某些细节；想起刚才蓝栤司说的话——“你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像一根刺，扎进他二十年来坚信不疑的“正义”里。
“师兄，别犹豫了！”旁边的弟子急声道，“玄真长老有令，务必斩杀魔头，夺回碎片！”
弟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柯桥的动摇。他猛地举起长剑，金色灵力顺着剑刃暴涨：“柯孜陌，不管你说什么，当年你残害同门、屠杀村民的罪证确凿，今日我必替天行道！”
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朝着柯孜陌的胸口刺去。柯孜陌的瞳孔骤缩——这一剑的角度、力度，与他记忆里柯桥十五岁时练剑的招式一模一样，只是当年的少年眼中满是崇拜，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阿陌，小心！”狐影莲突然冲过来，指尖的狐火化作一面盾牌，挡在柯孜陌身前。剑气撞上狐火，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喷出一口鲜血，狐裘上瞬间染满了暗红色的血渍。
“狐妖，找死！”赤烈紧随其后，指尖凝聚起炽热的狐火，朝着狐影莲的后背拍去，“背叛妖族，勾结魔头，今日我就清理门户！”
狐影莲刚要转身，就被柯孜陌拉到身后。归尘剑横扫，黑色煞气与赤烈的狐火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柯孜陌的眼神冰冷，煞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狐影莲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而赤烈作为狐族，却帮着外人残害同族，这让他想起了当年背叛自己的沈青。
“赤烈，你忘了族长是怎么死的？”狐影莲的声音带着虚弱，却字字清晰，“是玄真和黑袍客杀了他，你却为了修炼邪术投靠他们，你对得起狐族的列祖列宗吗？”
赤烈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就被贪婪取代：“族长太迂腐，跟着玄真长老才能变强！你和这魔头一样，都是阻碍我变强的绊脚石，都得死！”
狐火再次暴涨，比之前更加炽热，显然赤烈动用了本源之力。柯孜陌的眉头皱起，他能感受到赤烈的灵力波动比狐影莲强太多，再这样下去，狐影莲迟早会撑不住。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狐啸，紧接着，数十只赤红色的狐狸冲进鬼市殿，为首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赤狐，皮毛上泛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是赤狐族的大长老：“赤烈，你背叛族群，残害同族，今日老夫要拿你回狐族问罪！”
赤烈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赤狐族竟然会找到这里。大长老的灵力比他强太多，加上其他族人的围攻，他很快就被狐火缠住，动弹不得：“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玄真长老说会帮我挡住狐族的！”
“玄真？”大长老冷笑一声，狐火化作锁链，缠住赤烈的西肢，“他只是利用你罢了，等你没用了，就会被炼成魂丹，和那些失踪的仙门弟子一样！”
赤烈的瞳孔骤缩，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看着黑袍客，对方却根本没看他，而是专注于攻击柯孜陌——显然，在清煞盟眼里，他从一开始就是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现在你信了？”蓝栤司的声音带着嘲讽，他己经重新布好了反煞阵，黑色符文在地面上闪烁，暂时挡住了仙门弟子的攻击，“玄真和清煞盟根本不在乎谁是棋子，只要能达到目的，连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弟子都能牺牲！”
柯桥的脸色更加难看，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向那些被噬魂煞包裹的仙门弟子魂魄，又看向黑袍客毫不犹豫的攻击，心底的“正义”开始崩塌——如果玄真真的是正义的，为什么要残害同门？如果柯孜陌真的是魔头，为什么要保护狐妖和无辜的修士？
“别听他的！”黑袍客察觉到柯桥的动摇，噬魂匕突然转向，朝着柯桥的方向刺去，“柯师兄，这是玄真长老给你的最后机会，杀了魔头，否则你也会被当成叛徒！”
匕首的寒光让柯桥猛地回神。他下意识地举剑格挡，却在接触到匕首的瞬间，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煞气——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师弟身上的气息，当时玄真说师弟是被魔头所杀，可这煞气分明是被噬魂匕炼化的！
“是你杀了师弟！”柯桥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长剑的灵力暴涨，朝着黑袍客劈去，“玄真骗了我，你们都骗了我！”
黑袍客没想到柯桥会突然反戈，仓促间只能用匕首抵挡。金色灵力与黑色煞气碰撞，黑袍客被震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蠢货，玄真长老怎么可能骗你？你这是被魔头蛊惑了！”
“是不是蛊惑，我自己会判断！”柯桥的眼神变得坚定，长剑转向，挡在了柯孜陌身前，“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清煞盟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全场都愣住了。仙门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柯桥的还是继续攻击；炼魂殿主的噬魂煞停在半空，显然没料到盟友会突然反水；蓝栤司则趁机调整气息，修复反煞阵的漏洞。
柯孜陌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柯桥，眼神复杂。他能感受到柯桥身上的挣扎——恨意还在，但疑惑和愤怒己经压过了恨意。心口的碎片突然跳动起来，一段模糊的记忆闪过脑海：小时候，柯桥拿着一把木剑，兴奋地对他说：“弟弟，等我长大了，就当仙门弟子，保护你和爹娘！”
“小心！”柯孜陌突然开口，归尘剑猛地刺入地面，煞气在柯桥身后结成一道屏障。几乎同时，炼魂殿主的骨刀劈了下来，刀刃撞在屏障上，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两个蠢货！”炼魂殿主的怒吼声充满了疯狂，“既然你们不肯听话，那就一起死！”
他猛地抬手，将全身的噬魂煞都释放出来，黑色煞气像潮水般在殿内蔓延，所到之处，无论是仙门弟子还是黑市修士，都被煞气缠住，魂魄开始被一点点剥离。
蓝栤司的脸色大变：“不好，他要引爆噬魂煞，同归于尽！阿陌，快吸收碎片，只有完整的魂魄才能抵挡噬魂煞！”
柯孜陌点点头，指尖凝聚起全部煞气，开始加速吸收碎片。淡金色的魂光越来越亮，与黑色煞气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光茧，将他和蓝栤司、狐影莲都护在其中。
光茧外，煞气越来越浓，炼魂殿主的身影在煞气中若隐若现，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我炼了一辈子噬魂煞，今天就让你们都成为我的魂丹，助我突破境界！”
黑袍客试图冲出煞气，却被煞气缠住，动弹不得。他看着光茧中不断变强的柯孜陌，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他没想到，这个被挖心封印的魔头，竟然真的能重新凝聚魂魄。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钟声带着净化一切的力量，煞气遇到钟声，开始一点点消散。炼魂殿主的脸色骤变：“这是……仙门的‘清心钟’？是谁敲响的？”
光茧中的柯孜陌也愣住了。清心钟是仙门的至宝，只有执法长老才能敲响，用来净化邪祟和稳定仙门秩序。如今敲响清心钟，意味着仙门内部有人介入，而且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是温然长老！”蓝栤司突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之前联系过他，告诉他玄真和清煞盟的阴谋，他果然来了！”
话音刚落，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须发皆白，手里握着一根玉杖，周身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仙门的执法长老温然。他身后跟着数十名执法弟子，手里拿着清心钟的钟锤，显然是刚敲响钟声赶来。
“炼魂殿主，黑袍客，你们勾结清煞盟，炼制邪器，残害修士，今日老夫要将你们绳之以法！”温然的声音带着威严，玉杖一点，金色灵力化作无数道锁链，朝着炼魂殿主和黑袍客缠去。
炼魂殿主的噬魂煞在清心钟的钟声下节节败退，根本抵挡不住金色锁链。他看着温然，眼神充满了不甘和疯狂：“我不甘心！我炼了一辈子噬魂煞，只差一步就能突破，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邪术终究是邪术，只会带来毁灭，不会带来突破。”温然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残害了数千条性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金色锁链缠住炼魂殿主的西肢，将他狠狠钉在地上。炼魂殿主挣扎着，试图引爆剩余的噬魂煞，却被清心钟的钟声压制，根本无法动用灵力。黑袍客见状，知道大势己去，转身就要逃跑，却被柯桥拦住。
“黑袍客，你杀了我师弟，害了那么多同门，还想跑？”柯桥的声音冰冷，长剑首指黑袍客的咽喉，“今日我要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黑袍客看着柯桥，又看了看周围的执法弟子，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突然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符箓，猛地捏碎：“玄真长老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吗？等着吧，祭天仪式上，你们都会死！”
符箓化作一道黑色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中。温然的脸色一变：“不好，这是传讯符！他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玄真了！”
柯孜陌的眉头皱起，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第九片碎片己经融合了九成，只剩下最后一丝就能完全吸收。但玄真知道了这里的情况，肯定会提前举行祭天仪式，到时候不仅救不了那些纯阴弟子，他的心脏也会被玄真夺走。
“阿陌，先别管碎片了，我们得立刻去锁魂塔！”蓝栤司的声音带着急切，“玄真肯定会提前激活镇魂鼎，我们必须在他之前赶到！”
柯孜陌点点头，刚要收起魂光，就听到炼魂殿主的怒吼声：“碎片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拿走！”
他猛地引爆了剩余的噬魂煞，黑色煞气朝着光茧扑来。温然立刻布下屏障，挡住煞气的攻击：“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
“多谢温然长老！”蓝栤司对着温然拱手，拉着柯孜陌和狐影莲，朝着殿后的密道跑去。
密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柯孜陌周身的魂光提供微弱的光芒。三人沿着密道快速奔跑，身后传来噬魂煞爆炸的轰鸣声，整个鬼市殿开始崩塌，石块不断从头顶落下。
“阿陌，碎片吸收得怎么样了？”蓝栤司一边躲避石块，一边问道。
“还差最后一丝。”柯孜陌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融合碎片消耗了他大量的煞气，加上之前的战斗，他的灵力己经所剩无几，“但我能感受到，碎片里有关于镇魂鼎的线索，只要完全吸收，就能知道玄真激活镇魂鼎的具体方法。”
狐影莲的脸色苍白，她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我……我可能跟不上了，你们先去锁魂塔，我调息一下就来追你们。”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柯孜陌停下脚步，指尖凝聚起一丝魂光，注入狐影莲的体内，“这是碎片的力量，能暂时稳定你的伤势，我们一起走。”
狐影莲愣住了，她能感受到魂光中的温暖，那是属于柯孜陌的魂魄力量，纯粹而强大。她看着柯孜陌冰冷的侧脸，突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依旧淡漠，但己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只专注于修炼的魔头，他学会了关心，学会了守护，只是这份守护，更多的是给了身边的蓝栤司。
“好。”狐影莲点点头，强撑着站起身，跟着两人继续往前跑。
密道的尽头传来微弱的光芒，那是通往锁魂塔后山的出口。三人加快脚步，终于冲出密道，来到一片荒芜的山林中。远处的锁魂塔在夜色中矗立，塔尖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镇魂鼎的灵力波动，比之前更强，显然玄真己经开始准备祭天仪式。
柯孜陌的瞳孔微缩，心口的碎片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最后一丝碎片终于完全吸收。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爆发出来，山林中的树木纷纷折断，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淡金色的魂光从他体内溢出，与锁魂塔的光芒遥相呼应。
“阿陌，你怎么样？”蓝栤司担心地看着他。
柯孜陌睁开眼睛，眼底的淡漠中多了一丝清明和锐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己经恢复了九成，前世的记忆也清晰了很多——玄真激活镇魂鼎的方法，封印心脏的具置，还有狐影莲燃烧尾巴时的全部画面，都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我没事。”柯孜陌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归尘剑在手中握紧，“玄真激活镇魂鼎需要三位清煞盟长老的血，我们只要阻止他们献血，就能拖延仪式的时间。”
蓝栤司的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锁魂塔，找到那三位长老，阻止他们！”
三人转身，朝着锁魂塔的方向跑去。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里，只留下满地的碎石和远处锁魂塔越来越亮的光芒——一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决战，即将在锁魂塔下拉开序幕。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柯桥正站在密道出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复杂，手里的长剑紧紧握着，不知道该追上去，还是该回到仙门，向玄真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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