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片纯白色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身体的剧痛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虚弱和疲惫，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能动。
他缓缓地坐起身，打量着西周。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房间不大，但很整洁。除了他躺着的这张床，就只有一个床头柜和一把椅子。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都是白色的，没有一扇窗户，只有头顶那盏发出柔和光芒的灯。
整个房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还活着。”
林枫喃喃自语，声音有些沙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换上了一套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他撸起袖子，看到了自己的胳膊。皮肤依旧苍白，但那种死人般的青灰色己经褪去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块黑斑还在。
但和他昏迷前相比，似乎……没有再扩大。而且颜色也变淡了一些，从之前的漆黑如墨，变成了一种深灰色。
最让他惊奇的是，在黑斑的中央，多了一点暗红色的、像是朱砂痣一样的东西。
是那根“鬼指”留下的？
林枫的心情很复杂。那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但似乎……也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冰冷、混乱的力量，被一种更奇怪的力量“镇压”住了。鬼影、鬼指，还有他自己，三者之间，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虽然这种平衡依旧让他很不舒服，身体里像是住着两个定时炸弹，但至少，他暂时不用担心自己会立刻“复苏”或者“失控”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赵建国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便服，但脸色依旧有些疲惫。他拉过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在林枫的床边坐了下来。
“醒了？”他开口问道，语气很平静。
“……嗯。”林枫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
“三十六个小时。”赵建国回答道，“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我们给你注射的‘稳定剂’，只用了一半的剂量，你的生命体征就平稳下来了。你的求生意志，很强。”
林枫沉默。他知道，那不光是求生意志，还有那声救命的钟鸣。
“那个……哭声的鬼，怎么样了？”林枫问道。
“己经成功收容了。”赵建国说，“代号‘鬼婴’，危险等级评定为‘中上’。你干得不错，新人。虽然过程一团糟，但结果是好的。按照规定，你会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和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的机会？”林枫不解。
“对。”赵建国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在静安小区的行动中，你的表现，己经证明了你具备成为一名正式行动队员的潜力。但是，你体内的鬼，也发生了未知的变异。它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都大大增加了。”
他看着林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总部给了你两个选择。”
“第一，转为后勤或情报人员。我们会给你提供最高级别的‘稳定剂’，尽最大可能延缓你的复苏。你不需要再去一线面对那些恐怖的鬼，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基地里工作，首到……你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第二，”赵建国顿了顿，“继续作为行动队员。但你会被列为‘高风险监控对象’。每一次任务，都会有专门的小组对你进行评估。一旦发现你的精神状态或身体出现不可逆的异化，我们有权……对你进行强制‘收容’。”
又是选择题。
一个，是安稳地等死。
另一个，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刀尖上跳舞，但或许……能活得更久一点，能找到更多的可能性。
林枫几乎没有犹豫。
“我选第二个。”
安稳地等死？那不是他。如果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那他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
赵建国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我就知道。”他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赞许，“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躲在安全区里苟延残喘的人。”
“因为，我也是。”
赵建国说着，突然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林枫看到，在他的锁骨下方，心脏的位置，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像是金属生锈了一样的暗金色。那片皮肤还在极其轻微地、有规律地“搏动”着，像是有另一颗心脏藏在那里。
“每一个一线队员，都是在和自己体内的魔鬼共舞。”赵建-国重新扣上扣子，平静地说道，“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那个脆弱的平衡点。”
林枫看着他，心中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原来，这个看似强大冷静的男人，也和他一样，背负着同样的诅咒。
“赵队，你的鬼是……”林枫忍不住问道。
“一个能小范围暂停时间的‘鬼怀表’。”赵建国没有隐瞒，“代价是，每一次使用，我自己的时间，就会被它‘偷走’一部分。我的身体，正在加速衰老。”
他指了指自己的鬓角，林枫这才发现，那里己经有了几缕不易察觉的白发。
“好了，你的情况说完了。现在，该说说你的‘奖励’了。”赵建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林枫的床头柜上。
那是一本用油纸包着的、深蓝色封面的线装古籍。
正是他在天台上发现的那一本。
“这是什么？”林枫问道。
“你的另一个选择，或者说，另一条路。”赵建国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这是我们在静安小区天台上发现的。来自……六百多年前，元末明初时期的东西。”
“六百多年前？”林枫大吃一惊。
“没错。”赵建国点了点头，“根据我们破译了一部分内容来看，那个时代，也曾经爆发过一次和现在规模相当的‘厉鬼复苏’。而那个时代的先辈们，也找到了对抗鬼，和延缓自身复苏的方法。”
他指了指那本古籍。
“这本书里，记载了一种他们称之为‘制衡之术’的方法。核心思想，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的，驾驭第二只鬼，利用不同鬼的规律，在体内形成新的平衡，从而达到延缓复苏的目的。”
“这……这真的可行吗？”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不就是暗网论坛里提到的那个理论吗？
“不知道。”赵建国摇了摇头，“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高。失败的下场，就是两种鬼在体内冲突，当场暴毙。这本书，总部己经复印备份了。这一本原件，现在交给你。”
“为什么给我？”林枫不解。
“因为敲响镇魂钟的那个老前辈，他用生命换来的，不仅仅是这本书，还有一次机会。他在等你，或者说，在等一个像你一样，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并且体内力量发生异变的人。”
赵建国站起身，走到了门口。
“这本书很难懂，是用古代的符文和黑话写的。我们情报组的专家正在全力破译。但或许，你，作为被‘选中’的人，能比我们更快地看懂它。”
“把它看懂，林枫。这不仅关系到你自己，也可能……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好好休息吧。等你身体恢复了，再来找我。”
说完，赵建国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枫一个人。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床头那本古老的书籍。
六百多年前的遗产……
制衡之术……
驾驭第二只鬼……
一条全新的、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又似乎蕴含着无限希望的道路，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拿起了那本古籍。
入手的感觉很奇特，纸张明明很古老，却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温润和冰凉。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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