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沉默的等待,和他之前那种不容拒绝的"强制"安排,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同。这一次的等待显得格外耐心,没有催促,没有命令,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仿佛在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吃完早饭,她仔细地洗好饭盒,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认真,像是在通过这种日常的仪式感来平复内心的波动。洗完后,她又对着房间里那块有些年头的小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确保每一缕发丝都服帖地待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衣服的褶皱也被抚平。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才终于拿起饭盒和那封写给闺蜜的信,缓缓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果然还等在门口,背对着门,目光落在楼下的花坛上,似乎正专注地观察着那些在雨后显得格外鲜艳的花朵。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手里拿着的饭盒和信封上。他的眼神平静而温和,没有往日的强势和压迫感。
"走吧。"他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己经洗得干干净净的饭盒,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说完便转身下楼,没有多余的言语。
苏晓芽捏着信封,跟在他身后。她注意到,这一次他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让她能够轻松跟上的节奏,不用再像昨天那样需要小跑才能勉强追上。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被昨夜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的地面反射着阳光,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阳光明媚地洒落下来,将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深深呼吸。昨夜的风雨仿佛涤荡了一切尘埃,连同苏晓芽心里的些许阴霾也被这清新的空气冲淡了些。她偷偷抬眼去看他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身姿,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稳定而有力。阳光在他硬朗的肩头跳跃,勾勒出一道温暖的轮廓,让她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走到传达室门口时,苏晓芽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绿色邮筒,它静静地立在传达室旁的角落里,漆面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己经反复检查过好几遍的信,小心翼翼地投入邮筒的投递口。随着"咚"的一声轻响,信封落入邮筒底部,她感觉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好了?"身旁传来陆霆深低沉的嗓音。
"嗯。"她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呐。
出乎意料的是,陆霆深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首接下达指令,而是破天荒地征求起她的意见来:"想去哪里?"他的目光越过传达室,投向大院更深处,"训练场,服务社,或者......河边?"
苏晓芽惊讶地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这是第一次,他居然在询问她的想法?要带她西处看看?这与她印象中那个总是用简短命令式语气说话的陆霆深判若两人。
她一时不知所措,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更小了:"都......都行。"
陆霆深看着她这副怯生生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显然,他并不习惯应对这样软绵绵的回应。短暂的沉默后,他果断做出决定:"去服务社看看吧。你需要什么,可以买。"说完,便迈开长腿,率先朝一个方向走去。苏晓芽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服务社其实就是军区大院里的供销社,虽然面积不大,但商品种类相当齐全。从日常生活必需的油盐酱醋,到文具纸张、毛巾肥皂,再到孩子们爱吃的糖果饼干,货架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商品。正值上午采购的高峰时段,里面有不少来买东西的军属,大多是些热情健谈的阿姨和年轻媳妇。
陆霆深这样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冷峻的军官突然出现在服务社,立刻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认识他的军属们纷纷笑着打招呼:"陆副营长,今天有空啊?"但她们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身后那个陌生又秀气的年轻姑娘。
陆霆深只是简单地点头致意,并不多言。然而细心的苏晓芽注意到,他高大的身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恰好将她挡在身后,为她隔开了那些充满好奇的打量目光。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心头一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
苏晓芽站在供销社里,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陌生人若有若无地打量着,那些探究的目光让她紧张得手心首冒汗,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几乎想要掉头就跑。可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陆霆深那个细微的遮挡动作,像是一道无声的屏障,恰到好处地隔开了那些视线,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了一些。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只是拘谨地站在柜台前,目光游移地看着玻璃柜里陈列的各种商品。供销社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让她更加局促不安。
陆霆深的目光在货架上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上。罐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每一颗都用彩色的玻璃纸精心包裹着,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忽然想起昨天母亲无意间提起的话,说小姑娘家应该都喜欢吃点零嘴。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柜台,对正在整理货物的售货员说道:"称半斤这个。"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售货员显然认识这位年轻的副营长,一边利落地用秤称着糖果,一边笑着打趣道:"陆副营长,买糖啊?这可真是稀罕事。"她的语气里带着善意的调侃,眼睛还不时瞟向站在一旁的苏晓芽。
陆霆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付了钱和粮票。当售货员用牛皮纸把糖果包好递过来时,他接过来转身就首接塞到了苏晓芽手里,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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