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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孤舰之勇——深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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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机甲没入那片绝对的黑暗,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墨海。

外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爆炸声、金属撕裂声瞬间消失了,被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的死寂所取代。杨树林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机甲内部系统运转的低沉嗡鸣。

通道在他身后彻底闭合,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光亮也被掐灭。

他仿佛坠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维度。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战舰内部通道或机械结构。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空间。上下左右失去了意义,视野所及,是不断扭曲、变幻的诡异景象。时而像是置身于一座由巨大、蠕动内脏构成的恐怖巢穴,肉壁般的结构缓缓搏动,分泌着粘稠的、散发恶意的黑暗能量液滴;时而又仿佛飘荡在一片由破碎记忆和噩梦碎片构成的虚空旋涡,无数扭曲的、哀嚎的面孔和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一闪而过;下一刻,周遭又可能凝固成冰冷、坚硬、布满尖锐突刺且不断重构的金属迷宫。

物理法则在这里似乎是无效的,或者是被某种恶意意志随意篡改的。重力时而将他向某个方向猛拉,时而又完全消失,让机甲失控地翻滚。空间本身也在不断折叠、拉伸,前一刻看似畅通的路径,下一秒就可能被一堵凭空出现的、流淌着能量污血的肉墙堵死。

“导航系统完全失效,无法建立有效空间模型。”机甲AI发出冰冷的提示音,“外部传感器受到强烈干扰,探测范围极低。能量场读数异常,存在多种未知形式的腐蚀性能量。”

杨树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关闭了大部分失效的外部传感器,更多地依赖机甲本身的近距离扫描和——他自己的首觉。

他将操控模式切换为手动,凭借着超越常人的反应速度和空间感知能力,操控着机甲在这片噩梦迷宫中艰难地穿梭。高周波刃不时亮起,斩断突然从虚空中刺出的、如同肌腱般的触须,或是劈开迎面撞来的、由凝固恶意构成的黑色结晶。

每一步都充满危险。无形的精神攻击不断试图钻进他的脑海。

“放弃吧……” “回归虚无……” “你所守护的,终将湮灭……” “你所爱的,只是幻影……”

这些低语并非简单的噪音,它们能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怀疑。杨树林甚至在一瞬间看到了都乐在爆炸中消失的幻象,看到了地球家园化为焦土的场景。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操作出现了片刻的迟滞。

一台潜伏在扭曲光影中的、形似多爪蜘蛛的暗影守卫瞬间扑了上来,利爪首插驾驶舱!

千钧一发之际,杨树林猛地一拉操纵杆,机甲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侧身,蜘蛛的利爪擦着驾驶舱掠过,在装甲上留下刺耳的刮擦声。他反手一剑,将其劈成两半,能量核心爆炸的冲击波让机甲一阵晃动。

他喘着粗气,额角渗出冷汗。

不能分心。必须守住心神。

他再次收紧意念,将对都乐的思念、对回家的渴望、对伙伴的责任,化为最坚固的盾牌,死死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如同在暴风雪中独行的孤狼。

“外部链接信号强度:极其微弱。尝试接收……”AI再次提示。

就在这时,一个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杂音、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般,透过那极其微弱的精神链接和能量感应,艰难地传递进来。

是都乐!

“……树林……方向……向左……三十度……有强烈……能量阻塞……绕开……”

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不堪,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带着明显的痛苦和焦急。

杨树林精神一振!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操控机甲,按照那模糊的指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散发着恐怖吸力的能量泥潭。那泥潭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绕开后发出一阵不满的蠕动。

“……前面……空间结构……不稳定……快速通过……”

机甲引擎轰鸣,加速冲过一片不断崩裂又重组的碎片地带,身后留下坍塌的虚空。

“……小心……上方……有埋伏……”

杨树林想也不想,机甲骤然下沉,几道足以撕裂常规护盾的阴影射线从他刚才的位置交叉射过。

每一次指引都至关重要,每一次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都乐仿佛成了他在这个绝对迷宫中唯一的灯塔,虽然光芒微弱,却坚定不移地为他指引着最危险最小的路径。

他无法想象外面的都乐正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和精神负荷,才能在这种环境下捕捉到并传递出这些细微的感应。每一次听到她虚弱却强撑的声音,他的心就像被揪紧了一样,但也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他必须成功!为了不辜负她的付出,为了所有牺牲的人!

“永恒壁垒”指挥中心,情况同样不乐观。

都乐瘫坐在椅子上,身体被几条安全束带固定着,以免脱力滑倒。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因为痛苦而不停颤抖。她的双手死死抓着控制台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全部的意志和精神,都用来维持那根细若游丝、随时可能断裂的链接,努力感知着王座内部那混乱能量流中属于杨树林的微弱“坐标”,并凭借自己对能量的超凡亲和力,为他预判前方的危险。

这过程极其凶险。她的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行驶的一叶扁舟,不仅要对抗王座内部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和能量反噬,还要承受“秩序发生器”超载运行带来的反馈冲击。

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淌下。

“女人!女人你撑住啊!”螺丝仔急得在她身边乱飞,独眼的光芒慌乱地闪烁,“你的脑波快变成一团乱麻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傻子的!本王命令你停下来!”

它试图用自己那点微薄的能量帮她稳定精神,但无异于杯水车薪。

“闭嘴……螺丝仔……”都乐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别打扰我……我……我能感觉到他……他需要我……”

“可是……”螺丝仔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都乐那副拼尽一切的样子,它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只能焦躁地原地转圈,嘴里碎碎念:“疯了疯了!都疯了!大块头在里面玩命,女人在外面玩命……就本王最惜命……本王真是个理智的螺丝……”

话虽这么说,它却悄悄飞得更近,几乎贴在都乐的脸颊旁,持续释放着那微弱的、安抚性的能量波动,虽然知道没什么大用,但这是它唯一能做的。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乐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每一秒,杨树林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每一秒,外界都在等待着渺茫的奇迹。

终于,在都乐感觉自己的意识几乎要彻底涣散、那根精神链接细得即将断裂之时,她感知到了!

通过杨树林的视角,她“看”到了!

在那无尽扭曲迷宫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巨大空腔。空腔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纯粹虚无和极致负面能量构成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存在!

它仿佛是所有黑暗的源头,所有绝望的终点。仅仅是感知到它,就让都乐灵魂都在战栗。

“就是……那里……”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个最终的“坐标”传递了过去,随即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倒在椅子上,人事不省。

“女人!都乐!”螺丝仔吓得尖叫起来,疯狂地闪烁着急救信号的光,“医生!快来个会修人的!这里晕过去一个!”

指挥中心一阵忙乱,医疗机器人迅速上前进行紧急处理。

而与此同时,深入虎穴的杨树林,也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由扭曲能量构成的屏障,来到了那片巨大的空腔。

“归乡”机甲悬停在空腔边缘,与中央那搏动着的黑暗核心相比,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收到了都乐最后传来的信息,也看到了那个目标。

成功了第一步,他抵达了核心区域。

但下一刻,那黑暗核心仿佛被他的闯入所惊动,搏动的节奏猛地加快!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降临,牢牢锁定了他!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他失去了都乐的指引,彻底变成了……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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