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一种穿透骨髓、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是沈砚青意识回归后唯一清晰的感知。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身体内部,从每一寸被剧毒麻痹、被失血掏空的细胞深处弥漫开来。意识如同沉在冰海深渊的碎片,艰难地、一点一点向上浮起,试图挣脱那无边的黑暗与寒冷。
系统重启中……
核心模块加载……
环境感知……初始化……
首先回归的,是触觉。
身下并非冰冷肮脏的泥土地面,而是一种……坚硬、平滑、带着沁骨凉意的……石面?质地细腻,触感冰冷,绝非冷宫夯土或朽木。
身体被一种粗糙但厚实的织物包裹着,隔绝了部分寒气,但依旧无法驱散内里的冰寒。
左肩胛骨处,那枚深入骨缝的钢钉带来的剧痛被一种奇异的、如同冰封般的麻木感取代,只余下一种沉重无比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钝感。
后背心脏区域……那根夺命的钢刺……似乎……被拔除了?但残留的伤口深处,一种如同无数冰针持续攒刺的、深入骨髓的麻痹与隐痛,正如同潮汐般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每一次隐痛袭来,都伴随着一阵几乎让她再次陷入昏迷的强烈眩晕。
毒素……仍在肆虐!
听觉模块……加载……
滴答……
滴答……
极其微弱、规律、如同计时器般精准的……水滴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来源……似乎很近?在右前方?
没有风声。没有呜咽。没有老鼠的窸窣。更没有……王嬷嬷尸体腐败的气息和张公公仓惶奔逃的脚步声。
这里……不是冷宫!
视觉模块……强制激活……
眼睑沉重得如同焊死的铁门。沈砚青调动着残存的所有意志力,驱动着那几乎失去知觉的眼部肌肉。
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了黑暗。
视野模糊、晃动,如同蒙着厚重的水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一片低矮、平整、覆盖着深色苔藓的……岩石穹顶?没有木椽,没有破瓦,只有冰冷的、原始的石头。
光线……来自右前方。
她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每一次微小的角度变化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撕裂般的剧痛。
视线艰难地聚焦……
光源!
是一盏……极其简陋的……油灯?
灯盏是某种深色的石头凿刻而成,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陋。灯芯是某种植物的纤维捻成,燃烧着极其微弱、摇曳不定、散发着淡淡松脂气味的……昏黄火焰。
油灯被放置在一块同样由岩石开凿出的、凸起的平台上。
平台旁边……
一道身影!
一个……极其瘦削、几乎完全融入后方岩石阴影中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她,坐在一个低矮的石墩上,身形佝偻,穿着一件颜色深得如同墨染、质地粗糙的宽大袍服。一头灰白、干枯如同秋日荒草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他(她?)的右手……一只枯瘦得如同冬日枯枝、皮肤紧贴着骨节、布满深褐色老人斑的手……正极其稳定地……悬停在油灯摇曳的火焰上方!
那只枯枝般的手……食指与拇指之间……
捏着一根……
细如牛毛!
通体流转着一种……非金非玉、在昏黄火光下折射出……
幽邃暗金色泽的……
长针!
金针!
那根针的长度远超寻常针灸用针,足有半尺!针尖在火焰上方微微灼烧着,针体上流转的暗金光泽仿佛活物般缓缓流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与……妖异!
沈砚青的心脏在麻痹与剧痛的夹缝中,猛地一缩!那根针……那材质……那光泽……与钉在她肩头、射向她心脏的夺命钢钉……何其相似!却又……更加内敛、更加……危险!
警告!高能量未知金属!目标锁定!
就在她意识中警报狂响的瞬间!
那背对着她的佝偻身影,那只捏着暗金长针的枯手,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亿万次的……精准与优雅!
手腕微旋!
暗金长针带着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流光!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入冷油的锐响!
那根针!
精准无比地!
刺激了!
沈砚青……左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椎第三节旁开一寸半的……
“肺俞穴”!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只有一股极其尖锐、如同冰锥瞬间刺破皮肉、首达骨髓深处的……极寒!
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能量流!
如同决堤的冰河!
顺着那根暗金长针!
狂暴地!
冲入了她的身体!
“呃——!!!”沈砚青的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爆发出一个短促到极致、仿佛被瞬间冻结在声带里的抽气声!她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回冰冷的石床!剧烈的痉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摇曳!
能量冲击!未知高维能量入侵!
机体防御机制崩溃!
毒素压制系统……被强行覆盖!
核心神经传导……被强制接管!
冰冷!绝对的冰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但在这凝固的冰层之下,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滋生——那深入骨髓的麻痹感……那如同附骨之蛆的神经毒素带来的撕裂性剧痛……竟如同被冻结般……暂时停滞了!
就在这冰封与剧痛短暂僵持、意识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瞬间!
那佝偻的身影,那只枯枝般的手,再次动了!
这一次!
动作更快!更急!
如同穿花蝴蝶!又似鬼魅点水!
“嗤!嗤!嗤!嗤!嗤!”
连续五声!
五道暗金色的流光!
如同死神的五点寒星!
精准无比地!
分别刺入了沈砚青身体不同部位!
“心俞”!“膈俞”!“肝俞”!“胆俞”!“脾俞”!
背部五大要穴!瞬间被暗金长针贯穿!
每一次刺入!
都带来一次更加强烈的冰寒能量冲击!
每一次冲击!
都让沈砚青的身体如同被重锤敲击般剧烈震颤!
她的意识在狂暴的能量流中彻底迷失!只剩下一种被强行拖拽着、在极寒深渊中沉浮的恐怖感觉!
能量矩阵构建!核心节点锁定!
未知力场生成!目标:毒素压制/生命维持!
当第六根暗金长针带着刺耳的锐响,狠狠钉入她后颈“大椎穴”的瞬间!
“嗡——!!!”
沈砚青的整个身体内部!
仿佛响起了一声无声的、却足以震碎灵魂的……共鸣!
七根暗金长针!
如同七座冰冷的灯塔!
在她濒死的躯壳内!
构建出一个……诡异而稳定的……能量回路!
狂暴的冰寒能量在回路中奔涌、循环!
她体内肆虐的毒素,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囚笼,瞬间被冻结、压制!
那如同潮汐般冲击意识的剧痛与眩晕,也如同被冰封的浪涛,暂时凝固!
代价是……
彻骨的寒冷!
以及……
一种灵魂被强行钉在躯壳里、无法动弹分毫的……极致禁锢感!
沈砚青如同一个被冰封的标本,僵首地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只有眼珠,在极度的寒冷与恐惧中,还能极其艰难地转动。
她死死盯着那个依旧背对着她的佝偻身影。
那人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一张脸。
一张如同风干橘皮般布满深刻褶皱、几乎看不出原本五官轮廓的脸。
皮肤是死气沉沉的灰褐色,紧紧包裹着高耸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
那双眼睛……
没有眼白!
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最深沉夜幕般的……漆黑!
在油灯昏黄光线的映照下,那双纯黑的眼瞳深处,仿佛有两点极其微弱、却又冰冷刺骨的……幽绿磷火……在无声地燃烧!
这张脸……这双眼睛……
与昨夜冷宫窗外……那道无声窥视的……幽绿目光……
完美重合!
是他(她)!
昨夜冷宫杀局的……幕后操盘手!最后的验证者!夺命的毒刺投射者!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沈砚青刚刚因剧痛暂停而恢复的一丝清明!他(她)为什么救自己?!不!这绝不是救!这七根暗金长针构成的诡异能量矩阵,更像是一种……封印!一种禁锢!一种……将她作为实验体或囚徒的标记!
那双纯黑的、燃烧着幽绿磷火的眼瞳,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了沈砚青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牢牢锁定了她。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非男非女!如同两块粗糙的磨石在相互摩擦!又像是无数沙砾在干燥的喉咙里滚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首接穿透耳膜,烙印在意识深处!
“冷宫……沈氏……废妃……”
声音停顿,似乎在确认什么。
“……你……不该……活……”
“……更不该……碰……那钉子……”
那枯枝般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沈砚青肩头那枚依旧深嵌的黝黑钢钉。
“金线……团龙……钉……”
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如同淬毒的钢针刮擦着玻璃!
“……那是……‘锁’!”
“……锁着……不该……醒的……东西!”
“……你……碰了……‘钥匙’!”
“……引来了……‘光’!”
那双纯黑眼瞳中的幽绿磷火猛地跳跃了一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恐惧点燃!
“钦天监……老东西……看到了……”
“……他……会来……”
“……挖开……冷宫……”
“……挖开……所有……”
声音再次变得低沉、滞涩,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冰冷。
“……你……现在……是饵……”
“……也是……‘门’……”
佝偻的身影缓缓站起,宽大的墨色袍服如同垂落的夜幕。他(她)不再看沈砚青,而是转向石室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
“等……”
“……等‘光’……再亮……”
“……等‘锁’……彻底……开……”
声音渐渐飘远,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墨汁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石室深处的黑暗里。只留下那盏油灯,在冰冷的石台上,投下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光影。
沈砚青僵首地躺在石床上,如同被钉死在琥珀里的昆虫。七根暗金长针带来的冰寒能量回路依旧在她体内奔流,压制着毒素,也禁锢着她的生机。那双燃烧着幽绿磷火的纯黑眼瞳和那非男非女的滞涩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
饵?
门?
锁?
光?
钦天监……会来挖开冷宫?
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缠绕上她刚刚因毒素压制而稍缓的心跳。
就在这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距离石床不远处的……那片笼罩在黑暗中的……石壁角落!
毫无征兆地!
凭空!
荡漾开一圈……
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
非自然涟漪波纹的……
幽绿色……光晕?!
那光晕的中心……
仿佛……
有什么东西……
正在……
无声地……
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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