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氛，哪有半点你侬我侬的样子。
“玉田，你别这样，我……”刘英的声音带着哭腔，一脸为难。
“别什么别！我问你，钱呢？拿来了吗？”
赵玉田的语气很是不耐烦，抓着刘英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陈毅眉头一皱。
搞半天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是来要债的？
这赵玉田，还真把自己女朋友当成提款机了？
就在他心里吐槽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不远的一个土坡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戴着个草帽，压得低低的，只露个后脑勺，正死死盯着赵玉田和刘英的方向。
陈毅定睛一看。
嘿！
这不是刘能吗！
他瞬间就明白了。
敢情刘能是真听了自己的话，跟踪过来了！
看着刘能那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架势，陈毅就知道要坏事。
果不其然，当看到刘英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钱递给赵玉田时。
刘能整个身子都绷紧了，眼看就要从土坡后面跳出去。
陈毅眼疾手快，一个猫腰，三两步就窜到刘能身后，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动！”
他压低了嗓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刘能吓了一大跳，刚要喊，回头一看是陈毅，顿时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通红着眼睛，指着赵玉田的方向，嘴唇哆嗦着，气得说不出话。
“叔，你现在冲出去有啥用？”陈毅在他耳边飞快地说。
“他可以说这钱是借的，回头就还。刘英肯定向着他，到时候你怎么办？”
“打他一顿？那这亲事还结不结了？”
“你听我的，再等等！咱们得听听，他要这钱到底是要干啥！”
“抓贼抓赃，捉奸捉双，咱们得拿到铁证！”
刘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树林那边，赵玉田一把从刘英手里夺过那几张票子，数了数，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就一百块？”
“你爹就给你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刘英委屈地小声说：“玉田，我爹……我爹身上就这么多了。”
“废物！”赵玉田骂了一句，“一百块能干啥？买张彩票都不够劲！”
买彩票？
陈毅和刘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事！
刘能的脸色更黑了，那表情，像是要吃人。
更过分的话还在后面。
只听赵玉田继续教唆道。
“英子，我跟你说，这点钱杯水车薪。你得想办法，再多弄点。”
“我……我上哪弄去啊？”刘英都快哭了。
“你傻啊！”赵玉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爹妈的钱不都放炕头的柜子里吗？你晚上趁他们睡着了，偷偷拿点出来不就行了？”
“偷……偷家里的钱？”刘英惊呆了，“那不行！那是我爹的血汗钱！”
“什么偷！这叫拿！”赵玉田不耐烦地摆摆手。
“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的钱是我的，你爹的钱……那早晚也是我的！”
“提前拿来用用怎么了？”
“你听我的，别搞这些一百两百的，没意思。要搞就搞大的，弄个千儿八百的出来！”
“等我买彩票中了头奖，我给你买金项链！买大电视！”
“到时候让你爹看看，我赵玉田是不是能耐人！”
听到这里，刘能再也忍不住了。
“我弄死你个小王八犊子！”
他猛地一下挣开陈毅的手，嗷的一声就要往外冲。
这个畜生！
不仅骗自己闺女的钱，还教唆她去偷！
这要是让他当了女婿，那这个家早晚得被他败光！
“叔！冷静！”
陈毅反应更快，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了刘能的腰。
“你现在出去打他一顿，除了让你闺女更恨你，有任何好处吗？”
“你放开我！我今天非得打断他的腿！”刘能眼睛血红。
陈毅知道，光说是劝不住了。
他当机立断，把嘴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响亮又悠长的口哨。
“吁——”
尖锐的哨声在安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正唾沫横飞给刘英画大饼的赵玉田，被这突如其来的哨声吓得一哆嗦。
“谁？谁在那？”
他做贼心虚，慌张地西处张望。
他一把将那一百块钱揣进兜里，也顾不上再跟刘英说什么。
丢下一句“我先走了”，扭头就顺着小路跑了，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看着他把刘英一个人扔在原地，头也不回地溜走的背影，陈毅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就这点担当，这点出息。
真是个孬种。
刘能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孤零零站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哭泣的女儿，心疼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从藏身之处走了出去。
“英子。”
刘英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陈毅，眼泪流得更凶了。
“陈毅哥……”
陈毅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他想了想，掏出手帕递过去，然后又指了指村里的方向。
“走吧，我带你去找小蒙。”
……
豆腐坊里。
王小蒙看着又被陈毅领回来的刘英，一脸错愕。
“这……这又是怎么了？”
陈毅把刘英按在凳子上坐下，然后转头对王小蒙说道：
“小蒙，交给你个任务。”
“啥任务？”
陈毅指了指刘英的脑袋，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
“给你英子姐好好洗洗脑。”
“她这脑子，现在被赵玉田那家伙塞满了，内存严重不足，都快死机了。”
“你得帮她清理清理垃圾文件，最好是能首接格式化，重装个系统。”
刘能回到家，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刚才在树林里那一幕，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放。
赵玉田那副无赖的嘴脸，还有他教唆自己闺女去偷钱的那些混账话。
每一个字都让他血压飙升。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这哪是找女婿，这纯粹是引狼入室！
刘能的老伴儿李秀莲看他脸色铁青，小心翼翼地端了碗水过来。
“他爹，咋了这是？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刘能一把推开水碗，水洒了一地。
“别管我！”
他站起身，在屋里烦躁地踱来踱去，最后目光落在了墙角的几个包裹上。
那是当初订婚时，赵家送来的彩礼。
什么新被褥、新衣服，还有给刘英买的一台小小的收音机。
在当时看来，这些东西挺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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