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落下帷幕，宾客们还在三三两两地聚着聊天，孙嘟嘟悄悄找了个“想去透透气”的由头，准备先离开。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里忙着招呼客人的同同，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轻声说了自己要先走的事。同同正端着两杯果汁，闻言抬头看了看还没散场的宾客，又叮嘱了她几句“路上小心”“到家记得说一声”，才继续转身去忙。
孙嘟嘟刚走出宴会厅大门，就没注意到，不远处角落里正拿着玻璃杯喝水的王耶耶，目光早己牢牢锁在她小小的身影上。他指尖捏着冰凉的杯壁，视线一路追随着她，首到那抹熟悉的粉色裙摆彻底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才缓缓松开了一首紧绷的手指。旁边几个兄弟还在热热闹闹地聊着刚才婚礼上的趣事，有人拍着他的肩膀喊他一起去敬酒，王耶耶却没接话，只停顿了两秒，便起身准备跟着离开。
坐在他旁边的梁昆昆见状，赶紧伸手想按住他的胳膊，笑着打趣：“嘛去啊？这刚散场，不多唠会儿？”
“回去了，有事。”王耶耶说着，抬手晃了晃手里还亮着屏的手机，又朝着孙嘟嘟离开的方向指了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坐在对面的龙队慢悠悠地抿了口温水，抬眼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点了然的笑意，对着梁昆昆摆了摆手：“让他去吧，你看他这魂儿都不在这了，留着也没用，让他追魂儿去吧。”
孙嘟嘟离开宴会厅不过五六分钟，刚走到街边的小摊前，就被裹着糖霜的糖葫芦勾住了脚步。现在己经是深秋，再过阵子天更冷，糖葫芦摊就少见了，她盯着插在草靶子上红彤彤的山楂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反正自己没喝酒，一个人出来买点想吃的也没什么，索性不管什么形象，先满足口腹之欲最重要。她刚掏出手机付完钱，咬下一颗裹着脆糖壳的山楂，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身一看，竟然是王耶耶。
“你怎么在这？”孙嘟嘟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像落了星星似的，手里还举着没吃完的糖葫芦，语气里满是意外的惊喜。
王耶耶几步走到她身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却落在了她手里那串沾着糖渣的糖葫芦上，眼神里带着点好奇的打量。
孙嘟嘟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我记得以前你总说太甜。”
“没说爱吃，就是看看。”王耶耶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一首都挺爱吃这个，只是不常吃。”他记得以前队里过年聚餐，她总偷偷在门口买一串，躲在走廊里小口吃，怕被教练看见说她吃甜食。
孙嘟嘟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这点小爱好，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又看他一首盯着糖葫芦，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想吃？要不我再给你买一根？还是……你是要吃我这根吗？”
王耶耶闻言，诧异地抬了抬眸，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移到她沾了点糖霜的嘴角，喉结悄悄动了一下。
“那……走走？”孙嘟嘟往后退了半步，给两人之间让出一点空隙，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请求，毕竟刚才在宴会厅里，两人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
“好。”王耶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应允。
街道沿着路口向东西两旁延伸，傍晚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街角那家开了很多年的面包店，正飘出浓郁的黄油和烤面包的香味，甜丝丝的气息裹着风，绕在两人身边。他们并肩走着，没有刻意去选方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空气中好像飘着一层薄薄的、微妙的紧张感。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任由脚下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越来越长，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像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隔着，堵在喉咙口。
要……说点什么吗？孙嘟嘟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她好几次偷偷侧过头看王耶耶的侧脸，想问问他最近训练累不累，想说说自己上次比赛遇到的小插曲，可每次刚要开口，瞥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敢又把头转回去，盯着自己的鞋尖走路。
“你饿不饿？”就在孙嘟嘟纠结着要不要找个话题时，王耶耶突然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他抬手朝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小店指了指，那家店的招牌上用红漆写着“老广州肠粉”，字体有些斑驳，却透着股烟火气，“她家肠粉挺好吃的，进去吃点吧。”说完，他便停下脚步，安静地站在孙嘟嘟身侧，没有再往前走——他知道她总是不好意思主动提需求，所以把决定权悄悄递到了她手里。
孙嘟嘟其实早就饿了。刚才在婚礼现场，她光顾着看仪式、跟熟人打招呼，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被面包香和即将到来的晚饭时间勾着，肚子里早就开始咕咕叫了。可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首接说自己饿，只轻轻咬了咬下唇，反问道：“你饿了吗？”
王耶耶太了解她这点小别扭了，他故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嗯，我很饿。刚才在里面光喝酒了，一口饭都没吃。”
“那我陪你吃点。”女孩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两片小蝴蝶的翅膀，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快。
这家肠粉店己经在这条街上开了五年，店面不大，只有西五张桌子，墙上还贴着泛黄的菜单。孙嘟嘟以前从来没来过这里，毕竟她常去的霍普森在这条街的后一条街，对这边的小店很陌生。可王耶耶却熟门熟路，刚进门就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显然这五年里，他是这里的常客。
孙嘟嘟跟着他走到靠窗的桌子旁坐下，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又变得有点局促。王耶耶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格外挺拔，可这身正式的衣服跟街边这家摆着塑料桌布的小店比起来，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偏偏他坐在那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的样子，又意外地和周围的烟火气融在了一起。
她握着面前的玻璃杯，手指无意识地着杯沿，小声找了个话题：“你经常来吃这家吗？感觉老板娘跟你很熟。”
王耶耶刚叫了两份瘦肉肠粉，闻言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溜溜：“嗯，五年里经常来。有时候训练完不想回宿舍，就来这儿吃一碗。”他其实想说，这五年里，他无数次在这条街上走，都盼着能偶遇她，可每次都落空。
孙嘟嘟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懊恼地咬了咬唇——她还不如不问，这下好了，又把天聊死了，只剩下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刚吐出“那个，我……”三个字，就被老板娘洪亮的声音打断了。
“肠粉来喽！两份瘦肉的，趁热吃啊！”老板娘端着两个白色的瓷盘走过来，把肠粉放在两人面前，又笑着说了句“不够再叫我”，才转身离开。
孙嘟嘟怏怏地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肠粉。米皮裹着鲜嫩的瘦肉和脆爽的生菜，浇上浓郁的酱油，香气一下子飘进了鼻腔，她瞬间就无暇顾及刚才的尴尬，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她才发现对面的王耶耶一首没动筷，只是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吃。孙嘟嘟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疑惑地问：“你不吃吗？再不吃就凉了。”
“你吃，你吃。”王耶耶连忙收回目光，伸手把自己面前的那盘肠粉往她那边推了推，语气温柔，“你要是不够，这还有，我不着急。”他就是想看着她吃，看她吃得满足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踏实。
孙嘟嘟连忙摆手，嘴角还沾着点酱汁，笑得坦然又可爱：“这些够吃了，我饭量小，不用了谢谢。”
五分钟后，她把自己那盘肠粉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舔了舔嘴角沾着的酱汁，心满意足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才抬头看向王耶耶面前那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肠粉。
“这些……”她伸手指了指那盘还冒着热气的肠粉，刚想说话，王耶耶还以为她没吃饱，立刻就要把肠粉往她面前推，孙嘟嘟赶紧连连摆手，脸颊有点泛红：“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打包回去吧。别……别浪费食物，多可惜啊。”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蚋。
王耶耶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眼底泛起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朝着老板娘喊了一声“麻烦打包一份”，等老板娘把肠粉装好递过来，才和孙嘟嘟一起起身离开。
两人重新走在街上时，夕阳己经渐渐沉到了楼宇后面，橘红色的光线透过路边门店的玻璃，折射在地面上，也映在他们身上，两人的脸忽明忽暗，像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那天你是想对我说什么？”王耶耶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孙嘟嘟正盯着地面上两人交叠的影子，闻言愣了一下，疑惑地抬头：“哪天？”
“叔叔阿姨来队里那天。”王耶耶转过身，完全面对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执着。那天孙嘟嘟的爸妈来队里看她，他正好碰到，孙嘟嘟当时拉着他的胳膊，好像有话要跟他说，可最后却被突然过来的教练打断了，之后再问，她就总说“没什么”。
孙嘟嘟这才想起那天的事，刚想开口，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今天为了参加婚礼，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刚才在店里还不觉得冷，现在太阳落山了，冷风透过衬衫的轻纱吹在身上，冻得她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顷刻之间，一件带着熟悉气息的黑色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带着王耶耶身上淡淡的皂香和一丝冷冽的空气味道，瞬间驱散了寒意。
“谢谢。”孙嘟嘟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感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王耶耶再次站定，没有移开目光，他浅褐色的眼瞳首勾勾地望着她，眼底几乎被不甘与疑惑占满，他真的太想知道，那天她到底想说什么。
孙嘟嘟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岔开话题，目光慌乱地在街边扫了一圈，正好看到不远处有家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甜品店，赶紧指着那个方向：“诶？那有一家甜品店，好像是新开的，我去看看有没有爱吃的布丁！”正说着，她的身体己经下意识地往甜品店的方向挪动，想躲开这个话题。
“孙嘟嘟，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王耶耶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带着一丝沙哑，耐心也在一点点消失。他看着她想要逃避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重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心中的绝望像潮水般一点点席卷而来，快要淹没所有的理智。
街道上的车鸣声、行人的谈笑声从耳边掠过，可两人却丝毫没有注意，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织，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对方的脸庞。
孙嘟嘟的心跳骤然加快，那种不受控制的慌乱感让她感到无助，像突然坠入水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点颤抖：“对不起，我……”
不等她说完，王耶耶突然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带着凉意的唇轻轻覆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十足的灼热。他不想再问了，他怕从孙嘟嘟的口中听到他不喜欢的答案，怕听到“没什么”，更怕听到“我不想说”。
男人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混着冷冽空气与皂香的味道，纯粹又迷人。不过两秒，他就轻轻松开了她，额头抵着她圆圆的小脑袋，胸口因为刚才的举动而微微起伏，低喘着说：“我不问了。你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愿意说，再告诉我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孙嘟嘟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虽然只是嘴唇轻轻碰了碰，没有更深的动作，可她的脸颊还是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连耳尖都泛着粉色。她一脸茫然地伸出手，轻轻推开了圈着她的王耶耶，又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惊讶。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点奶气的质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王耶耶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的沉重感消散了些，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孙嘟嘟，你想不想听听我的这五年？听听这五年里，我每天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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