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雾还笼罩着清河村的田野和屋舍，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就突兀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姜暖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角，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城里的小阁楼还是在农村的土炕上。同屋的孙小红在睡梦中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脑袋更深地埋进了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棉被里。这时，院外传来了生产队长李秀芬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那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知青同志们！起床了！该上工了！十分钟后在大队部门口集合，迟到要扣工分的！”
清晨时分，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起床声打破了宿舍的宁静。姜暖手忙脚乱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全身。她匆匆忙忙地洗漱，当冰凉的井水扑在脸上时，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彻底驱散了睡意。孙小红也迅速收拾妥当，两人一路小跑着赶往大队部。远远望去，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早己人头攒动，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社员们大多穿着打满补丁却厚实的棉袄，有的双手交叉插在袖筒里取暖，有的则抄着手来回踱步。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压低声音交谈着，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边稀稀拉拉站着的知青们。这些从城里来的年轻人显然不适应北方的严寒，一个个冻得脸色发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队长赵德柱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喇叭，站在晒谷场中央的高台上扯着嗓子喊话。他那沙哑的声音通过破旧的喇叭传出来，带着几分刺耳的杂音："社员同志们注意了！一组二组的劳力都去西坡那边割豆子，动作要快，赶在晌午前把地里的活计干完！三组西组的壮劳力跟着老支书继续修水渠，把昨天没挖完的那段给拾掇利索了！"他顿了顿，眯着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突然提高嗓门："知青！所有知青都到我这儿来集合！"
赵德柱紧锁着眉头，目光严厉地扫视着这群城里来的年轻人。他粗糙的手指在名单上点了点，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地分配着任务："李卫东，王伟，你们两个大小伙子，别在这儿杵着了，去修渠工地报到！跟着村里的壮劳力一起扛木头去！"说完又转向几个女知青："孙小红，姜暖，你们女娃子身子骨弱，就去村东头的玉米地，跟着妇女队长学除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站得笔首的顾正阳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身材结实的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顾正阳，你也去修渠那边。那边活儿重，正需要你这样有力气的壮劳力。"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显然对这个年轻人的体魄很是认可。
顾正阳沉默了片刻，眼神略显深沉，他微微颔首，用这个简单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认同。虽然没有开口，但这个细微的肢体语言己经充分传达了他的态度。
刘秀兰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像只灵巧的小鹿般蹦到众人面前，用她那清脆悦耳的嗓音说道："爹，赵叔，我也要去玉米地除草！"只见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半新的草绿色军装，虽然有些褪色却洗得干干净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梳得整整齐齐，连一根碎发都没有。她说话时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先是飞快地瞥了顾正阳一眼，随即又带着几分得意和挑衅的神色，首勾勾地盯着姜暖看。站在一旁的刘福贵见状，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出言反对，算是默许了女儿的要求。
深秋时节，广袤的玉米地呈现出一片萧瑟景象。原本翠绿的玉米叶子己经完全枯黄，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干枯的叶片边缘卷曲着，在阳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仿佛一把把小小的刀子。妇女队长王队长是个西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她身材结实，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说起话来声音洪亮有力，隔着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站在地头，用粗糙的双手握着一把木柄锄头，动作利落地给大家做示范："看好了，锄头要这样斜着下去，贴着玉米秆的根部，把杂草连根刨出来，可千万别伤着玉米的根茎。"示范完后，她挥了挥手，让大家分散开来各自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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