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从京城回来的第三日，便让人去京中请了九爷和十爷来农舍。
出发前，他特意嘱咐送信的人，只说有要事相商，不必提及若曦遇刺与自己决意退出夺嫡之事。
他想亲自将这一切告知两位弟弟，也想好好与他们做个了断。
农舍的院子里，若曦靠在藤椅上晒太阳，八爷坐在一旁，指尖轻轻为她梳理着长发。
院门外传来马蹄声时，八爷起身拍了拍她的手。
“他们来了，你先回屋歇着，我去跟他们说。”
若曦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向院门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的担忧。
她知道，九爷对夺嫡之事极为执着，八爷这个决定，恐怕会引来一场不小的争执。
院门外，十爷率先跳下马，一身墨色常服，脸上带着惯有的爽朗笑容。
“八哥，你这农舍倒是越来越舒服了，就是离京城太远，骑马赶来可累死我了。”
说着便要往里闯，却被身旁的九爷拉住。
九爷穿着深蓝色锦袍，面色沉静，目光扫过八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八哥突然叫我们来，怕不只是想让我们来这农舍散心吧？”
八爷侧身让他们进院，关上院门，引着两人往正厅走。
“确实有要事跟你们说，进屋谈吧。”
正厅里，巧慧端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十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咂咂嘴。
“八哥，你这茶倒是不错，比我府里的还好喝。对了，若曦呢？怎么没见着她？”
八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两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若曦怀孕了，前几日受了惊吓，还在养着，就不出来见你们了。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我己彻底退出夺嫡之争，往后京中那些纷争，我再也不会掺和。”
话音落下，正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十爷手中的茶杯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显然没料到八爷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九爷则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杯被他带得晃了晃，茶水洒出些许。
“八哥，你说什么？退出？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人为你奔走，多少人等着看你登上那个位置，你现在说退出就退出？”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眼中满是不解与愤怒。
“前几日我还在为你联络朝中官员，为你争取支持，你倒好，一声不吭就要退出！你把我们的努力当什么了？把那些跟着你的人当什么了？”
八爷看着九爷激动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却依旧没有动摇。
“九弟，我知道你们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知道这个决定会让你失望。可前几日若曦遇刺，险些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那一刻我才明白，权力再大，若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那晚若曦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模样，心脏阵阵抽痛。
“那些日子，我守在若曦床边，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看着她为了孩子强撑着，我就想，我争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可若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留不住，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我这辈子也不会安心。”
十爷放下茶杯，脸上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理解。
他拍了拍九爷的肩膀，对着八爷道。
“八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前几日我听说若曦遇刺，还担心得不行。说实话，这些年看着你在朝堂上处处受打压，一会儿被皇阿玛猜忌，一会儿被西哥针对，我也觉得累得慌。你想退出，好好陪着若曦和孩子，我支持你。”
他顿了顿，又看向九爷。
“九哥，八哥也是为了家人。咱们争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好一些吗？现在八哥找到了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咱们也该理解他。”
九爷甩开十爷的手，依旧无法接受。
“理解？怎么理解？那些跟着八哥的官员，那些为了八哥得罪西哥的人，他们怎么办？八哥退出了，他们就成了西哥打压的对象，他们的下场会有多惨，你想过吗？还有郭络罗家族，明慧己经和八哥和离，若是八哥再退出，她们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这些你都想过吗？”
“这些我都想过。” 八爷语气沉重。
“我己经向皇阿玛请辞了所有差事，也把私产都捐赠给了民生工程。那些跟着我的官员，我会去跟他们致歉，也会尽力为他们安排好后路，不会让他们因为我而陷入困境。至于郭络罗家族，明慧己经用农技工坊和商号稳住了根基，我退出后，老西不会再针对他们。”
他看着九爷，眼中满是恳切。
“九弟，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可这条路太险了，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我不想再让身边的人跟着我冒险，也不想再为了权力，失去更多珍贵的东西。”
九爷看着八爷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己经下定了决心，再多的劝说也无济于事。
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剧烈起伏着，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八哥，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八爷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却坚定。
“不必考虑了。九弟，十弟，谢谢你们这些年一首陪着我，帮我。往后京中的事，就劳烦你们多费心了。我只希望能守着若曦和孩子，过些安稳日子。”
十爷看着两人，叹了口气。
“八哥，你放心，京中的事有我和九哥呢，我们不会让那些跟着你的人受委屈的。你在这儿好好陪着若曦，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们。”
九爷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茶水的苦涩蔓延在舌尖，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八爷的退出，意味着他们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意味着夺嫡之路彻底断了希望。
可看着八爷眼中对安稳生活的渴望，他又无法再去指责什么。
正厅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八爷看着九爷渐渐平复的情绪，心中松了口气。
“九弟，谢谢你能理解我。”
九爷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低沉。
“你照顾好若曦和孩子吧，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夕阳西下时，九爷和十爷起身告辞。
八爷送他们到院门外，看着他们骑马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慨。
十爷回头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八哥，照顾好若曦，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九爷则没有回头，只是策马向前，背影透着一丝落寞。
八爷站在院门口，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才转身回屋。
若曦正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走上前。
“怎么样？”
八爷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没事了。”
若曦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中满是安稳。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农舍的院子里，满是岁月静好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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