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秋风卷着枯草掠过行营的毡帘，若曦正将茶叶收进木盒，指尖触到茶叶角时，忽然停住了动作。
她望着窗外盘旋的孤雁，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按照前世的记忆，再过几日，十八阿哥病重的消息就会穿透草原的风沙，首首的扎进每个人心里。
给皇上奉茶时，她偷偷瞥了一眼来自京城的折子。
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果然找到了“十八阿哥偶感风寒”的字样，字迹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寻常时节的小恙。
可若曦清楚，那纸背后藏着怎样汹涌的病情。
夜里对着烛火写回信，八爷寄来的信笺还带着淡淡的墨香，说京中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若曦握着笔犹豫许久，终究在末尾添了一行小字：“闻十八阿哥欠安，京中若有良方，望寻之。”
她深知这话越界，却忍不住想推一把，哪怕只是让八爷多一分留意，或许就能多一分转机。
信送出去的第三日，行营里终于炸开了锅。
果然，这一世，八爷依旧选择力排众议，通知了皇上。
十八阿哥病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各个营帐。
皇上决定三日后回京的旨意颁布时，若曦正在督办茶水。
她特意挑了陈年的老白茶，用炭火慢慢煨着，首到茶汤泛起温润的琥珀色。
奉茶时，她垂着眼帘轻声道：“万岁爷，这茶能安神养胃，您连日操劳，多饮些好。十八阿哥定会等您回去的。”
皇上接过茶盏的手指顿了顿，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温热的茶汤一饮而尽。
变故发生在当天深夜。
若曦刚给守夜的侍卫送去御寒的姜茶，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呵斥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太子骑着御马疯了似的冲向蒙古王爷的营帐，侍卫们拦都拦不住。
前世她只敢躲在暗处发抖，可这一次，若曦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上去。
“太子爷！”
她跪在地上，死死盯着那匹躁动的御马。
“蒙古王爷早己安歇，您有要事明日再议！若是再惊动了圣驾，可不是闹着玩的！”
太子醉醺醺地勒住缰绳，御马扬起前蹄，险些踏在她身上。
“滚开！”
他怒斥着扬手就要打，却被赶来的十三爷死死拽住胳膊。
“太子爷！”
十三爷的声音里带着急怒，硬是将太子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若曦趴在地上，听着太子被拖拽着离去的怒骂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拦究竟有没有用，只知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皇上还是听闻了这场闹剧，狠狠责罚了太子。
太子如前世的轨迹一般，冲进了大阿哥的帐中。
两人在帐中争执时，若曦恰好去给皇上取宵夜。
帐帘没拉紧，那“皇上迟早会废了你” 像冰锥似的扎进她耳朵里。她急忙想要转身离去，却听见里面传来掀翻桌椅的声响，紧接着是太子气急败坏的吼叫。
一时冲动，太子又一次跑到了皇上面前胡闹一场。
皇上望着太子的模样，满心失望。
这一世，皇上依旧没有见到十八阿哥最后一面。
夭折的消息传来时，若曦正在给皇上研墨。
皇上手中的朱笔“啪”地掉在奏章上，朱砂晕开一朵凄厉的红梅。
“他才八岁…”皇上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朕还没带他骑过马…”
若曦并未说话，而是默默的跪下捡起了朱笔。
皇上继续自言自语道。
“太子生下来就没了额娘，朕抱着他的时候，他才那么点儿…”
他比划着小小的手势，声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悲恸与失望。
“朕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可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若曦伏在地上，听着皇上压抑的声音，无声地叹了口气。
原来重生不是为了改变结局，而是为了在这注定的悲剧里，多看看那些被命运裹挟的人，究竟藏着怎样的无奈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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