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复位，表现中规中矩，皇上甚感欣慰，决定再一次出塞行围。
这一次，皇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西爷留在了京中，将八爷带到了塞外。
塞北的风带着草原特有的凛冽，卷起若曦鬓边的碎发。
若曦跟着队伍走出营帐时，正撞见敏敏格格骑着一匹雪白色的骏马奔来，依旧是一抹张扬的红裙，银饰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若曦！”
敏敏勒住缰绳，马蹄踏碎草叶的脆响里裹着欢喜。
“我就知道这一次你还会来草原！”
若曦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绿浪，鼻尖萦绕着马奶酒的醇香。
忽然觉得若是在这里停留一生，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儿。
八爷骑马跟在她身后，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系着的平安结。
那是若曦临行时悄悄塞进他手中的。
夜色降临，敏敏过来拉着若曦和八爷一起喝酒聊天。
“这里的星星比宫里亮十倍，若是在这里一辈子…会很自由快乐吧。”
围着火堆喝酒时，若曦望着天上的星星喃喃自语。
敏敏举起酒囊灌了一大口，忽然指着天边的银河笑起来。
“若曦你看，那像不像你绣帕上的水波纹？”
若曦仰头望去，却撞见了八爷投来的目光。
篝火跳跃的光落在他眼底，映得那片温润里仿佛藏着星光一般。
她忽然想起临行前，西爷派人送的那支玉簪，冰凉的玉质硌得人手心发慌，远不如此刻八爷眼神传递的温度。
‘上一世西爷送了我不少好东西。’
‘可是东西向来都是冷冰冰没有情感的…’
几人相谈甚欢，夜间八爷送喝醉的若曦回帐子，若曦借着酒劲，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八爷。
“胤禩…”
八爷震惊的望向她。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叫你八爷，冷冰冰的，一点都不亲近。”
若曦微醺的脸泛着红晕，微微眯眼，撅着嘴朝八爷撒娇道。
“好，若你醒来还记得，以后私下便如此叫。”
八爷抬手，刮了刮若曦的鼻尖。
“我很难过，和你错过我很难过。”
若曦眼中泛着泪花。
八爷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若曦放在床上，为她盖上锦被。
却不曾想，若曦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酒气喷洒在他脸上。
“胤禩，这辈子，我不会再错过你了。”
“若曦…你果然对我有情...”他喃喃道。
此时眼前的人儿还在自说自话。
“我之前怕，怕你将我当作替身，怕你算计我。”
“但是你能放姐姐自由，是我不曾想到、亦不敢相信的。”
“八爷啊，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女孩，我男朋友和别的女孩稍微近一些，我都会吃醋。”
“可是在这偌大的紫禁城，我好似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迷失了自我。”
“紫禁城的雪太冷、太冷了。”若曦开始呜咽。
“你府中的梅花一年比一年开的落寞…我也就那样渐渐凋谢了。”
“是你说的呀，一切留待来生…”
若曦声音越来越小，手渐渐放下，沉沉睡去。
八爷此时此刻内心震惊不己，仿佛被重锤了一下又一下。
‘这难道就是她身上的秘密吗。’
‘若曦…是重活了一世吗？’
八爷望着沉睡的女孩儿，指尖轻柔的掠过她的眼睛、鼻子、再到嘴。
“睡吧，若曦。”
“一切有我。”
晨曦漫过蒙古包的毡帘时，若曦是被喉咙里的灼痛感惊醒的。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头痛得像要裂开，昨夜的记忆像是被揉碎的纸团，只剩些模糊的碎片…
敏敏递来的马奶酒格外烈，篝火映着八爷含笑的眼，还有自己被八爷抱回房中，似乎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胡话。
‘但是我都说什么了呢？’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脑袋好痛，我不会说什么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话了吧…’
“若曦，醒了？”
毡帘被轻轻掀开，八爷端着铜盆走进来，晨光落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衬得眉眼愈发温润。
他将一盆温水放在矮几上，递过拧好的帕子。
“喝了太多酒，只怕今日会难受一些了。”
若曦接过帕子按在额头上，脸颊发烫。
她总觉得昨夜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具体是什么，偏生想不起来。
“我…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八爷正往茶杯里倒奶茶，闻言手顿了顿，抬眸时眼底漾着笑意。
“也没什么，不过是说草原的星星比紫禁城的亮，想要和我一起在这里待一辈子。”
八爷低头沉沉的笑了。
“不可能！”若曦着急打断道。
若曦随即低下了头，心脏狂跳起来，那些被酒精淹没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
她好像说了紫禁城的雪太冷，说了八爷府的梅花开得一年比一年落寞，还首呼了他的名讳，甚至还说了…这辈子，自己不会再错过他了。
他都听见了。
她猛地抬头，撞进八爷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探究，只有一种了然的温柔，像蒙着晨雾的草原，包容着她所有的秘密。
“八爷…”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是说好了，以后私下里称呼我的名讳吗？”
八爷淡淡的笑着，抬手按住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安定了她乱颤的心。
“好了，奶茶快凉了。”
他岔开话题，指着窗外。
“敏敏说今日要带你去看羊群，说是能解酒。”
若曦怔怔地看着他，他竟绝口不提昨夜那些惊世骇俗的话，仿佛她只是说了场寻常的醉话。
两人沉默地喝着奶茶，蒙古包外传来敏敏清脆的笑声，还有马蹄踏过草地的声音。
若曦偷偷抬眼，见八爷正垂眸看着茶杯，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
“其实…” 她鼓足勇气开口，“我昨夜说的话，可能有些…”
“我知道。”
八爷打断她，抬眸时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人在醉后，总爱说些心底的念想。若曦，无论你念想的是哪一世的光景，眼下的日出，是真的。”
他起身走到毡帘边，将帘子掀开一角，晨光涌进来，照亮了他身后的草地。
远处的羊群像散落的珍珠，牧民的歌声随着风飘过来，带着自由的暖意。
“眼下的我，是真的。我们的情谊，亦是真的。”
他回头望着她，目光明亮，“你看，这里没有宫墙，只有风。”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草原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拂过脸颊，吹散了最后一丝酒意。
“你不怕吗？”
她轻声问，“我…”
“我只怕你闷在心里，独自煎熬。”
八爷转过头，伸手替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无论你从哪一世来，你现在站在这里，是我的若曦，这就够了。”
若曦的眼眶突然发热，她别过头看向远处的地平线，朝阳正从云层里挣脱出来，金色的光芒铺满了草原。
“那我们，一起去赏日出吧！胤禩。”
若曦拉起他的手，向着拴马的地方跑去，衣裙在风里扬起好看的弧度。
八爷被她拉着跑，掌心传来柔软的温度，他看着她奔跑的背影，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
有些话，不必说破。有些情意，在晨光里，在风里，悄然滋长，比任何誓言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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