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午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青石板路上挤满了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混在一起，像一壶煮沸的蜜酒，满是鲜活的烟火气。乔允翊跟在白琥身后，眼睛像不够用似的，一会儿盯着糖画师傅手中流转的琥珀色糖汁，一会儿又被捏面人摊位上的威风老虎吸引，脚步时不时慢下来，活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
“走快点，别耽误时间。”白琥回头看他，无奈地提醒。他身着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周身自带一股冷冽气场，与周围喧闹的市井格格不入，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地绕开他，唯有乔允翊毫无顾忌地跟在他身边，还不忘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等一下嘛，我买个糖画，就耽误一会儿，你看那个蝴蝶多好看！”
白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糖画师傅正用铜勺舀起糖汁，手腕轻转，糖汁如银线般落在青石板上，转瞬就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上还沾着细碎的芝麻，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围在周围的孩童们发出阵阵惊呼，乔允翊的眼睛也亮得像星星。
“买吧买吧。”白琥拗不过他，只好停下脚步。他从未接触过人类的市井小吃，看着乔允翊掏出碎银递给师傅，接过插在竹签上的糖画，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心里竟也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这种简单的快乐，是他守护山林千年从未体会过的。
乔允翊咬着糖画，跟在白琥身边，一边走一边含糊地问：“你真的不要尝一口吗？甜丝丝的，可好吃了。”
“不用。”白琥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那只糖画蝴蝶，翅膀上的糖汁晶莹剔透，确实。他刚想移开视线，眼角突然瞥见街角处站着一个人——那是个穿着破洞道袍的道士，头发用一根麻绳随意束着，手里拿着一把掉了毛的旧拂尘，脚下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瓷碗，碗里只有几枚铜板，看起来落魄又狼狈。
可奇怪的是，这道士虽衣衫褴褛，眼神却异常清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琥，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白琥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将乔允翊往身后拉了拉——他能感觉到，这道士身上有一股微弱却特殊的气息，既不是人类修士，也不是精怪，更像是……与“天地灵韵”相连的味道，这种气息，只有那些常年与古籍、符咒打交道的“守道者”才会有。
“这位公子，请留步。”就在这时，道士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闹，传到两人耳中。他迈步走到白琥面前，微微拱手，目光在白琥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乔允翊，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贫道观二位气度不凡，似有奇遇在身，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允翊咬着糖画，疑惑地看着道士：“你找我们有事？我们还要去书店呢。”
白琥按住乔允翊的肩膀，眼神警惕地看着道士：“道长有何指教？我们与道长素不相识，恐怕没什么好说的。”他能确定，这道士绝对不简单，刚才那一眼，分明是看穿了他非人的身份，只是没有点破而己。
道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旧拂尘，慢悠悠地说：“贫道只是见二位身上气息特殊，一个带着‘异种灵韵’，一个缠着‘契约牵绊’，怕二位前路有险，想提点几句罢了。若是公子不愿，贫道也不强求，只是可惜了这千年难遇的缘分。”
“你说什么？”乔允翊猛地停下咀嚼，惊讶地看着道士，“什么契约牵绊？你怎么知道……”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白琥用眼神制止了。乔允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暴露了契约的事，赶紧闭上嘴，心里却满是疑惑——这道士怎么会知道他和白琥之间有契约？
白琥的脸色更沉了，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道长倒是好眼力。只是‘异种灵韵’‘契约牵绊’之说，未免太过玄乎，贫道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我们还有事，告辞。”说罢，他拉着乔允翊就要走。
“公子且慢！”道士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从袖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递到白琥面前，“这块‘醒神牌’，贫道送与二位。此牌刻有‘驱邪符文’，若遇邪祟侵扰，可借它暂避风险。就当是贫道结个善缘，日后若二位到了‘青云观’，再还贫道这个人情便是。”
白琥低头看向那块木牌——木牌是普通的桃木制成，表面刻着复杂的符文，符文边缘泛着淡淡的青光，确实是驱邪所用的符咒。更让他在意的是，木牌背面刻着一个简化的“虎”纹，纹路与他本体身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道长为何要帮我们？”白琥没有接木牌，反而追问。他不信这道士会无缘无故送他们东西，必然有所图谋。
道士收起笑容，眼神变得严肃起来：“非是帮二位，而是帮这天地间的‘守护之道’。公子身上的灵韵，本是守护一方的正气，只是如今被虚弱所困，又被契约所缠，若不及时化解，恐有性命之忧。而这位小公子的契约牵绊，看似束缚，实则是你的生机，二位唇齿相依，缺一不可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贫道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在二位。只是记住，向南百里，有‘青云观’，若遇解不开的困局，可来寻贫道。这块醒神牌，还请公子收下，就算是贫道为刚才的唐突赔个不是。”
白琥看着道士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好奇的乔允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木牌。木牌入手微凉，上面的符文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微微发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他原本有些紊乱的灵力瞬间平稳了不少。
“多谢道长。”白琥收起木牌，微微拱手，算是道谢。他能感觉到，这道士没有恶意，反而像是在提醒他们什么，只是话里有话，没有明说而己。
道士见他收下木牌，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不必客气。二位前路漫漫，还请多保重。贫道还有事，先行告辞了。”说罢，他背起豁口的瓷碗，手持旧拂尘，转身融入人群，很快就消失在喧闹的市井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乔允翊看着道士消失的方向，疑惑地问：“白琥，那个道士到底是谁啊？他说的‘异种灵韵’‘契约牵绊’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青云观，我们以后要去吗？”
白琥握紧手中的醒神牌，眉头微蹙：“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肯定不简单，能看穿我的身份，还知道我们之间的契约，绝非普通道士。他说的话，我们暂时先记着，至于青云观，以后若真遇到解不开的困局，或许可以去看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刚才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知古斋的老板。人心难测，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必须小心谨慎。”
乔允翊点点头，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还是听话地答应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对了，我们不是要去知古斋找古籍吗？再不走，书店该关门了。”
“嗯，走吧。”白琥拉着乔允翊，继续朝着知古斋的方向走去。市井依旧喧闹，糖画师傅的铜勺还在流转，捏面人摊位前依旧围着一群孩童，可两人的心情却和刚才不同了——那个神秘的道士，像一颗石子，在他们平静的旅程中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他们意识到，接下来的路，恐怕比想象中更复杂，也更危险。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终于来到了知古斋。书店的门是木质的，上面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刻着“知古斋”三个大字，门口摆放着几摞旧书，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白琥推开门，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霉味和墨香混合的味道，与外面的市井气息截然不同。
“有人在吗？”乔允翊喊了一声，里面没有回应。他和白琥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书店里摆满了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古籍，有的书页己经泛黄，有的甚至缺了页，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两位公子，是来买书的吗？”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清亮，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古籍，显然是刚才在看书。
“老人家，我们不是来买书的，是想向您打听一些事。”白琥走上前，微微拱手，“我们听说您见多识广，知晓许多古老的传说，想向您打听一下，关于‘守护神兽’和‘共生契约’的记载，不知您这里有没有相关的古籍？”
老人听到“守护神兽”和“共生契约”，眼神微微一凝，仔细打量了白琥和乔允翊片刻，缓缓开口：“二位公子，这‘守护神兽’和‘共生契约’，可不是普通的传说，而是上古时期的秘闻，寻常古籍里可没有记载。你们为何要打听这些？”
白琥和乔允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看来这位老人真的知道些什么。白琥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一位朋友遇到了类似的困扰，急需这些知识解惑，还请老人家多多指点。”
老人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抽出一本封面破旧的古籍，递给白琥：“这本《上古灵契录》，是我年轻时偶然得到的，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神兽和契约的秘闻，你们可以看看。只是这本书残缺不全，很多内容都遗失了，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答案，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白琥接过古籍，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是上古时期的篆体，幸好他活了千年，能看懂这些文字。书页上果然记载着关于守护神兽的内容，提到“白虎者，西方之守护也，得香火则盛，失香火则衰，与契约者共生，同生共死”，只是后面的内容残缺了，关于如何解除契约、如何恢复神兽力量的记载，都不见了。
“多谢老人家。”白琥合上古籍，拱手道谢，“不知这本古籍能否借我们一用？我们看完后定会归还。”
老人点点头：“可以，只是这本书对我来说也有特殊意义，希望你们能好好保管，不要遗失或损坏。另外，若是你们还想打听其他事，明天再来吧，我年纪大了，现在需要休息了。”
“好，我们不打扰您了，明天再来拜访。”白琥拉着乔允翊，小心翼翼地捧着古籍，走出了知古斋。
回到客栈房间，白琥立刻翻开《上古灵契录》，仔细阅读起来。乔允翊凑在他身边，虽然看不懂篆体，却也看得认真。两人一边看，一边讨论，虽然古籍残缺不全，但也让他们对守护神兽和共生契约有了更深的了解，尤其是“香火愿力”对神兽的重要性，更是让他们意识到，想要恢复白琥的力量，或许需要重新寻找“香火”的来源。
“看来我们接下来，不仅要找解除契约的方法，还要找能获取香火愿力的地方。”白琥合上古籍，眼神坚定，“只是不知道哪里还有人信仰守护神兽，哪里还有香火鼎盛的神庙。”
乔允翊突然想起白天遇到的道士，开口道：“那个道士不是说向南百里有个青云观吗？或许那里有关于香火的记载，或者那里的人还信仰守护神兽？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白琥点点头：“可以，等我们看完这本古籍，就出发去青云观。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要小心，那个道士虽然看起来没有恶意，但也不能完全信任，而且黑藤妖王的人说不定还在追杀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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