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舒遇袭、陛下亲自护送回府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再次轰动京城。镇国公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皆是前来探病慰问的各府女眷。季云舒以需要静养为由,大多推拒了,只偶尔见几位与母亲关系极为亲近的诰命夫人。
皇帝派了暗卫保护她,并明确告知了她——这个认知让她心安之余,更多是难以言喻的复杂。她将那枚龙纹扣用软绸小心包好,收入妆匣最底层,如同藏起一个灼人的秘密。
然而,京中的风波并未因她的静养而平息,反而酝酿着更大的动荡。
三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入府中——陛下遇刺中毒了!
据说是在批阅奏折时突然吐血昏迷,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召入宫中,至今未出。宫中戒严,消息封锁得极严,但如此大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各种猜测和恐慌悄然蔓延。
镇国公府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季承渊被急召入宫,一整日未归。季明远和季明澈也是面色凝重,来回踱步,焦虑不安。
陛下对季家的维护人尽皆知,若陛下此次真有万一,新帝登基,褚相一党势必反扑,季家首当其冲!更何况,陛下对季云舒乃至整个季家,都有着难以估量的恩情和…那未解的偏爱。
季云舒在听到消息的瞬间,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
遇刺中毒?批阅奏折时?
怎么会…
她猛地想起那日他送她回府,离去时冷硬的侧脸和抿紧的薄唇。他可是受了伤?还是那毒早己潜伏?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担忧瞬间攫住了她,远比她自己遇袭时更加剧烈。
“太医…太医们都没办法吗?”她抓住前来回禀的二哥季明澈的衣袖,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季明澈面色沉重地摇头:“太医院院正、院判皆束手无策,只说是极为罕见霸道的奇毒,他们…连毒性都未能完全辨明,只能勉强用参汤吊着陛下的一口气…”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季云舒的心首首沉下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回忆着前世零星看过的杂书、纪录片里关于古代毒物的记载…还有那本小说里,似乎…似乎提到过一种前朝宫廷秘毒,症状与之类似…
可是…她不是医生,更不懂解毒!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根本拼凑不出完整的解方!
怎么办?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
一定有什么办法!
她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受伤的脚踝一阵刺痛,她却浑然不顾。
“二哥!大哥!”她看向两位兄长,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锐利和决绝,“我需要知道陛下中毒的详细症状!呕吐物的颜色、气息,脉搏情况,身上是否有异常斑点…越详细越好!”
季明远和季明澈皆是一愣,诧异地看着她。
“舒儿,你…”季明远皱眉。
“我知道这很突兀!”季云舒打断他,语气急切却异常坚定,“但我或许…或许知道一些偏门的东西!大哥,你在军中可听说过一些罕见的毒物?二哥,你博览群书,可曾在某些孤本杂记中看到过类似记载?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我们必须试一试!”
她的眼神太过灼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信念,让季明远和季明澈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非常之时,或许当用非常之法?更何况,这个小妹近来带给他们的“意外”己经够多了。
“我这就去寻相熟的太医打听!”季明澈最先做出决定,转身快步离去。
季明远一咬牙:“我去找军中旧部,他们常与边境异族打交道,或许知道些不一样的!”他也大步流星地走了。
季云舒则立刻回到书房,铺开纸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拼命回忆一切可能相关的信息碎片…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刻都煎熬无比。
终于,季明澈先回来了,带来了从太医那里旁敲侧击来的详细信息:陛下呕黑血,血中带细微银芒,气息灼热伴有异香,脉象时疾时徐、紊乱无比,体表未见明显斑点,但指尖泛紫…
季明远稍晚些也带回了一些军中间谍用于自尽的几种罕见毒药描述,但似乎都与陛下症状不尽相同。
季云舒听着描述,对照着自己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
黑血带银芒…气息异香…指尖泛紫…
一个个关键词似乎与她记忆中那本小说里提到的某种前朝秘毒——“千机引”的特征缓缓重合!
那小说里似乎提过,这种毒源自前朝宫廷,极为阴损,解药难配,但其中有一味极其关键的引药,是…
是什么?!
她拼命回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是了!是“碧血幽兰”!一种只生长在极寒雪山之巅、极为罕见的兰花!其汁液呈碧色,是化解那异香毒性的关键!
可是,这只是小说里的设定!是虚构的!这个世界真的有这种花吗?就算有,远在雪山之巅,又如何能及时取来?!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一旁伺候的芷兰听着他们的描述,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小姐…您说的那‘碧血幽兰’…奴婢…奴婢好像听过…”
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芷兰身上!
“你在哪里听过?!”季云舒猛地抓住她的手。
芷兰被吓了一跳,小声道:“奴婢…奴婢老家就在北境雪山脚下的镇子…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山神的故事,说雪山顶上有种会发蓝光的仙草,叫…叫‘幽兰草’,能解百毒,但只有最勇敢的猎人才能采到…不知道是不是小姐说的…”
碧血幽兰!幽兰草!名字如此相似!而且都在雪山!
季云舒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北境…雪山…镇北军大营就在那边!”季明远猛地反应过来,“祖父!祖父就在北境!”
老国公季巍常年镇守北境!
“快!立刻八百里加急给祖父送信!将陛下症状和‘碧血幽兰’的特征详细告知!请祖父务必设法寻找!要快!”季云舒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我去写奏本!请求陛下允许动用军中信鸽渠道!那比寻常驿马快数倍!”季明澈立刻道。
“我去安排信得过的人!”季明远也毫不迟疑。
整个镇国公府如同精密的机器,为了这渺茫的希望高速运转起来。
信鸽带着沉重的希望,在夜色中振翅北飞。
而皇宫深处,紫宸殿内。
烛火通明,药气弥漫。
顾时越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唇色泛紫,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太医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束手无策。
李德全跪在榻边,老泪纵横。
就在一片绝望的死寂中,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进来,双手呈上一封密封的奏本和一个极小的药囊。
“陛…陛下…镇国公府…八百里加急奏本…还有…还有季家小姐…让一并呈上的…说或许…或许有用…”小太监吓得语无伦次。
李德全一愣,这个时候季家小姐添什么乱?但他不敢怠慢,连忙接过,看到那药囊时却是一怔。
药囊做工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用的是最普通的青色棉布,上面却用朱砂仓促地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郑重感。
他小心地打开药囊,里面并非什么灵丹妙药,只有一撮干枯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草叶,以及…一小片薄如蝉翼、似乎被过无数次的…平安符?
李德全愕然。
而就在此时,龙榻上的顾时越,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勾动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李德全心中巨震,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将奏本和那寒酸的药囊一并捧到榻前,带着哭腔道:“陛下…陛下您醒醒…镇国公府…季小姐…送东西来了…”
奏本里,是季云舒根据记忆和兄长打听来的信息,详细描述的“千机引”之毒的特征以及“碧血幽兰”的可能形态和生长环境,字迹仓促却清晰,条理分明,完全不似一个深闺少女所能知。
而那药囊…
顾时越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目光涣散地掠过那奏本,最终落在那枚粗糙的药囊和那片小小的平安符上。
他的目光似乎凝滞了一瞬。
极其缓慢地,他用尽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药囊。
李德全连忙将药囊小心地放入他掌心。
顾时越虚虚地握住那粗陋的药囊,指尖划过上面朱砂画的、歪歪扭扭却无比认真的符咒,又碰了碰那片柔软的平安符…
那仿佛是她从自己贴身之物上拆下来的…
他缓缓合上眼,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但这一次,他的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丝丝。
李德全目瞪口呆地看着陛下紧紧攥着那枚毫无药用价值的药囊,仿佛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药石无用?
或许…有用的,从来不只是药石。
季云舒在府中焦急等待,一夜未眠。
天快亮时,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她的窗台上。
鸽腿上,绑着一根红色的羽毛——这是镇北军传递最高优先级讯息的标志!
季云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颤抖着手解下那小竹筒…
有希望了吗?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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