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竞技场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凯独自一人坐在备战区的角落，指尖无意识地着地面上粗糙的金属接缝。
就在刚才，他又一次在团队配合演练中搞砸了。对手只是一个简单的土灵傀儡，队友们各显神通，绫的精准计算引导着雷克斯的崩山拳轻易拆解了傀儡的西肢，而小滴则干扰了其核心的灵源传输。唯有他，凯，他的【无机质共鸣】除了让那傀儡脚边沾染的几粒灰尘轻微震颤了几下之外，毫无用处。
他甚至能感受到观众席上那些毫不掩饰的嗤笑和鄙夷的目光。
“嘿，凯！别垂头丧气的！”雷克斯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凯的后背上，力道大得让他咳嗽起来，“下次你就在后面给我们加油，看我和绫姐把它们砸个稀巴烂！”
绫跟在他身后，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蔚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雷克斯，轻点。凯，你的序列并非没有价值。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正确的应用方式。任何信息，哪怕是最微小的尘埃的运动，在足够的数据支撑下，都可能成为决胜的关键。”
她的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陈述事实。凯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绫是好意，但她那【永恒演算】的天才头脑，又怎能真正理解他这种“废柴”序列持有者的苦涩。
“我没事，谢谢你们。”凯站起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出去透透气，下一场不是团队战，是个人技巧展示，我……我就不上去献丑了。”
他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充斥着强大灵源波动和成功者的地方。
学院的后区连接着一片废弃的旧建筑群，据说是学院扩建前的旧址，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安静得多，只有风声穿过断裂的廊柱发出的呜咽声。凯找了个半塌的矮墙坐下，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下意识地发动了能力。
【无机质共鸣】。
瞬间，世界变了。视觉和听觉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细腻的“触感”。他仿佛能“触摸”到脚下每一粒沙砾的形状，能“感知”到矮墙内部混凝土的细微裂痕，能“听到”远处金属管道内部因温度变化而产生的微弱应力呻吟。
这是一种极其无用又无比庞大的信息洪流，杂乱无章，毫无意义。过去，这种感知只会让他头痛欲裂，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更加愤怒。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心情格外沉静，或许是因为绫那句“任何信息都可能成为决胜的关键”在他脑中回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排斥这种感觉。
他尝试着放空自己，不再去试图“命令”这些无机质做什么，而是单纯地“倾听”。
灰尘在微风中的轨迹…墙壁内部裂缝的延伸趋向…地下深处埋藏的老旧管道中，极其缓慢的液体滴漏声…
这些低语般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意识，不再是噪音，反而构成了一幅奇异而详尽的、关于这片废墟的“体检报告”。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不协调的“声音”插了进来。
那不是物理上的声音，而是通过【无机质共鸣】感知到的、一种异常规律且带着某种“恶意”目的的震动。它非常微弱，源自地下深处，通过土壤和岩石的传导，被他偶然捕捉到。
这震动…不像自然现象，更像某种机械在有规律地运作，并且带着一种刻意隐藏的、吸收周围环境灵源的特性？
凯猛地睁开了眼睛，常态五感回归。
几乎是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墙壁的阴影里“渗”了出来，像是从数据流中凝聚成形——是抱着一袋零食的小滴。
“凯，找到你了。”小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嘴里还嚼着东西，“绫说你可能在这里难过。给你吃糖？”
凯的心还因为刚才的发现而剧烈跳动，他顾不上小滴的好意，急切地问道：“小滴，你的能力…能不能感知到地下？特别是…数据层面的异常？”
小滴偏着头，似乎在理解凯的话。她的序列【数据实境穿梭】让她对信息流异常敏感。
“地下…有很多旧的线，大部分都睡着了。”小滴伸出空着的手，指尖有淡蓝色的数据光屑环绕，“但是…嗯…有一个小东西，醒着，在偷偷吃东西。”
偷偷吃东西？吸收灵源！
凯的瞳孔微缩。他的感知和小滴的确认对上了！这不是巧合！
“能定位它吗？能知道它在‘吃’什么吗？”凯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地下的那个东西。
小滴闭上眼睛，指尖的数据光屑如同萤火虫般飘向地面，渗入其中。几秒钟后，她睁开眼，指向废弃校区深处的一个方向。
“那边，下面不远。它吃的…是学院灵源供应支线的冗余能量，很小心，但一首在吃。它的味道…不好，冷冰冰的。”小滴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有人在地下偷偷安装了什么装置，在窃取学院的灵源？目的是什么？
凯瞬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小事。学院的灵源供应关系到防御结界、修炼室、研究所等众多关键设施。
“小滴，这件事很重要。我们得立刻告诉绫！”凯拉起小滴的手，又顿了顿，“不…先别声张。对方做得这么隐蔽，肯定不想被发现。我们先确认更多情况。”
他再次发动【无机质共鸣】，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他将感知聚焦于小滴所指的方向和深度。
更多的细节通过无数无机质的传导反馈回来：那装置的外壳是某种合金，内部有精密的灵源转换结构，其核心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晶体，吸收着能量，并且…似乎在录制着什么？周围岩石的震动反馈回一种极细微的、规律性的扫描波动。
它在记录或者扫描附近的什么？
凯将感知范围扩大，试图找出这装置连接向何处，或者附近是否有其他异常。
突然，他的“感知”触碰到了一处异常“光滑”的区域。那是一片墙壁，表面覆盖着某种特殊材料，竟然能极大地削弱甚至反射他的共鸣感知！就像是无声中的一块“静默区”！
而根据学院地图，那面墙后面，应该是一处早己废弃不用的地下仓库。
“那里…有东西在挡着我。”凯指着那面墙的方向，脸色凝重地对小滴说，“你的能力能进去看看吗？”
小滴点点头，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般，首接渗入了地面。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长一些。
几分钟后，小滴从那面墙的阴影里重新“浮”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
“里面，不黑。”小滴小声说，仿佛怕被谁听见，“有机器，亮着灯，好多屏幕。没有人。但是…机器的味道，和地下那个偷吃的小东西，一样。它在看…很多地方。竞技场…宿舍楼…导师塔…”
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一个隐藏的监控室？用窃取的灵源运作？它在监视学院的重要区域？
是谁干的？想做什么？
他的废柴序列，第一次不是带来嘲笑，而是带来了一个可能关乎学院安危的重大发现。
“走，小滴。”凯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去找绫和雷克斯。这次，我们可能逮到一条大鱼。”
他看了一眼那面看似普通的墙壁，第一次感到，自己那被嘲弄的能力，或许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世界的低语，正以他独有的方式，向他揭露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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