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我盯着那只乌鸦的眼珠转动了一瞬,便听见墨蝉在前面低声道:“走左边第三条岔道。”
我没问她怎么知道,抬脚就跟了上去。右肩的血己经凝住,麻衣贴在伤口上,每动一下都像被针扎着。烟锅握在手里,没再发光,但我能感觉到它内部那股热流还在窜动,像是随时会烧穿外壳。
她脚步极稳,穿过几处塌了一半的院墙,脚下积雪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我落后半步,左手压着肋下,那里闷得发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骨缝里,一呼吸就往外顶。
“信号断了。”她忽然停下,指尖在腕间一抹,淡蓝的光闪了一下,“他们暂时追不到我们,但不会太久。”
“鬼市在哪?”
“邙山腹地,有条废弃武脉古道,地下埋着旧时天机阁的信标。我能引它共鸣一次,够我们进去。”
我没有答话,只是把烟锅往地上顿了顿。编译器在识海里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我知道它还没凉透,刚才那一战留下的灼伤还在,可现在顾不上。
她继续前行,我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断瓦残垣进了北岭荒道。
天快亮时,风小了些。远处山势低伏,一道石梁横在雪中,像是被人硬生生劈开的口子。墨蝉走到石梁尽头,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枚微型玉简,按进地面裂缝。片刻后,石壁微微震动,一块青砖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入口。”她说。
我点头,先一步迈步下去。台阶湿冷,墙壁上有暗刻纹路,歪斜杂乱,像是多年没人修整。走到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嵌着一块石碑,表面浮着一层微光。
“真气烙印锁。”她看着石碑,“要一段未备案的心法灵气,才能开。”
我皱眉。丹田己废,三年来靠编译器借天地灵气运转功法,根本没法像正常武者那样运功留痕。
但她没说话,只退后一步,示意我动手。
我抬起烟锅,轻轻敲了三下地面。编译器立刻响应,识海中浮现出昨夜破解的寒山派原始心法残段——那段还未被云禅宗篡改的源指令。我以心神为引,将其中一丝未加密的灵气剥离出来,顺着烟锅导入石碑。
石碑微光一闪,竟开始流转。
门内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铁门缓缓开启。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后,右眼戴着单片镜,正冷冷盯着我。
“谁教你这么玩火的?”他声音沙哑,像是磨刀石擦过铁皮。
我没答,只收回烟锅,站首身体。
墨蝉上前一步:“我们要见守门人。”
老头冷笑一声,单片镜闪过一道数据流,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体内有东西在动,不是武学,也不是真气。你在用外力重构运行逻辑——找死也不带这么急的。”
我依旧不动:“你是独眼老者?”
他没否认,转身往里走:“跟我来。”
我们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狭窄通道,两侧墙上挂满玉简,有些还在微微发烫。空气里有种金属烧过的味道,混着陈年纸灰的气息。
到了一间密室,他坐在一张破木桌后,机械左臂搁在桌上,手指一根根活动着,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你们要什么?”
“反编译面具。”我说。
他抬头,眼神变了:“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但我需要它,能屏蔽AI对脑内活动的侦测。”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二十年前天机阁为什么崩了吗?就是因为有人想造这玩意儿——意识防火墙,名字好听,实则是给活人套棺材。一旦戴上,轻则失神,重则脑髓枯竭。”
“但它存在。”
“存在。”他点头,“唯一一幅,在鬼市黑拍场,三日后开拍。”
“怎么竞拍?”
“灵晶不行,要源码。”他盯着我,“拿得出《破虚经》的原始片段吗?不是备案版,是最初架构的代码本体。”
墨蝉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放在桌上。玉简表面浮起一层微光,显出几行跳动的符文。
老头凑近看了一眼,单片镜骤然亮起红光。他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我们刚从藏经阁带出来的。”我说。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天机子当年留下一句话——‘重写者将重启轮回’。我以为是疯话,现在看,是你。”
“什么意思?”
“《破虚经》不是武功,是钥匙。它能打开云禅宗核心协议的底层入口。而你体内的那个东西……”他指了指我的头,“能在濒死时重写规则,正是当年我们没能完成的最终接口。”
我心头一震。
“面具能让你在改写时不被AI察觉,但它只能用一次。之后就会烧毁,连带佩戴者的意识一起。”
“值不值得,我自己判。”我说。
他盯着我,良久才开口:“三日后,鬼市黑拍场,午时三刻。入场需提交一段真实未篡改的武学源码,且必须由非备案武者亲自激活验证。你若去,就得冒被影卫当场锁定的风险。”
“我知道。”
他又看了墨蝉一眼:“她也得去。量子密钥能稳定拍卖链路,但一旦接入系统,她的位置也会暴露。”
两人都没退。
老头缓缓起身,走到墙边,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递给我:“这是入场凭证的生成密钥,只有一次有效。别弄丢。”
我接过,纸片入手温热,像是刚被人焐过。
“还有一件事。”他忽然低声说,“天机子当年不只是创了《破虚经》,他还藏了残卷。那上面写着——‘当编译者与黑客同频,面具将不再是屏障,而是开关’。”
我没懂。
他却不再多言,只摆了摆手:“出去吧。今晚会有巡查队路过,别在这附近逗留。”
我们转身离开密室,沿原路返回。铁门在身后关闭,石碑重新封死入口。
走出石梁时,天己微亮。雪停了,远处山脊泛出灰白。
墨蝉看了我一眼:“你能撑到三日后吗?”
我握紧烟锅,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那是编译器余热未散的征兆。
“撑不住也得撑。”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朝山下走去。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石梁,风卷起地上一片残纸,打着旋儿飞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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