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晚风己经带上初秋的凉意,操场上却热闹非凡。军训最后一天的联欢会正在举行,迷彩服们围坐成一个大圈,中间空出的场地成了临时舞台。串灯在树与树之间拉起,投下温暖的光晕,少年少女们的脸上洋溢着解脱的喜悦和青春的朝气。
陈深站在圈中央,作为总教官做最后致辞:“军训结束了,这两周大家辛苦了。今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接下来准备迎接你们真正的大学活。”他目光扫过全场,在某处微微停顿,又迅速移开,“有没有人自愿才艺表演的?”
“我我我!”一个清朗的嗓音从人群中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声音来源。一个男生从人群中站起来,身形高挑,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自带一种干净清爽的气质。当他走过时,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龙井香水味,不浓烈,却令人印象深刻。
男生借来一把木吉他,试了几个音后笑着看向众人:“我弹吉他,唱首歌。不过需要一位好心人跟我一起合唱,有没有志愿者?”
场下一片窃窃私语,却没人举手。大学新生们还带着刚脱离高中的青涩,面对这样的邀请,多少有些害羞和犹豫。
男生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长椅上。白溪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身浅米色连衣裙,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仿佛周遭的热闹与她无关。
在众人的注视下,男生走到白溪面前,微微躬身:“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就唱一首歌。”
白溪抬起头,对上那双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她似乎有些惊讶,下意识地看向陈深的方向,又收回目光。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回应。
漫长的几秒钟后,白溪轻轻点头:“好。”
人群中响起一阵友善的起哄声。白溪放下书,跟着男生走到场中央。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最终选定了一首老歌——《最浪漫的事》。
吉他前奏轻柔流淌,像溪水般清澈。男生开口唱第一段,嗓音温暖干净: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轮到白溪的部分时,她深吸一口气,开口的瞬间,全场安静了——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白溪的嗓音出人意料地清澈甜美,带着一点点沙哑的质感,情感而克制。她站在那儿,微微低着头,灯光在她长发上洒下一层金光,整个人仿佛在微微发光。
陈深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个平时安静疏离的女孩,此刻在众人面前展露歌喉。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胸腔中蔓延。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白溪,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副歌部分,两人的声音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白溪唱歌时表情柔和了许多,偶尔与男生对视时还会微微笑一下。那个笑容很浅,却足以融化她平日里的冷淡疏离。
陈深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想起白溪递假条时的认真模样,想起雨中她披着自己外套的纤细身影,想起看台上她的侧脸。那些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最终汇聚成此刻在灯光下歌唱的她。
歌曲进入第二段,男生的吉他声更加流畅,白溪也放松了许多,甚至随着旋律轻轻摆动身体。他们的合唱引来全场共鸣,不少人打开手机手电筒,随着节奏摇晃。点点光斑在暮色中闪烁,像落入凡间的星辰。
“首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吉他声渐弱首至消失。片刻的寂静后,操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白溪似乎被这反应惊到了,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对着大家微微鞠躬。
弹吉他的男生伸出手,眼睛亮晶晶的:“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范哲,你的同班同学,以后请多多关照。”
白溪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白溪。你唱得很好。”
“你也是,”范哲笑容灿烂,“没想到我们班还有这么厉害的歌手。”
白溪礼貌地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她走路的姿势依然有些小心翼翼,但比两周前己经好了很多。
陈深看着白溪回到角落的长椅,重新拿起书,仿佛刚才的表演只是大家的幻觉。她又恢复了那副安静疏离的模样,但嘴角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笑意。
这种转变让陈深莫名生出一股勇气。他穿过人群,走到白溪身边坐下。女孩似乎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疑问。
“军训结束了,”陈深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明天你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白溪明显愣住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思考如何回应。最终,她轻轻点头:“好啊。还要多谢谢教官您的照顾,”她停顿一下,纠正道,“哦,不,是学长的照顾。”
说到这里,白溪罕见地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一个真正的、抵达眼底的笑容,像阳光破开云层,瞬间点亮了她的面庞。
陈深被这个笑容击中了,一时语塞。他从未见过白溪这样的表情,那么轻松,那么真实,褪去了所有防备和疏离。
与此同时,在操场的另一个角落,陈白倚在一棵梧桐树下,远远注视着这一切。作为法学院的风云人物,他本来只是路过,却被联欢会的热闹吸引,停下脚步。
陈白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陈深与白溪交谈的每一个细节——陈深略微前倾的身体语言,白溪罕见的笑容,两人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他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原来如此,”陈白轻声自语,眼神变得深邃,“陈深学长喜欢白溪。”
这不是随意的好奇,而是基于敏锐观察得出的结论。陈白记得陈深当自己教官时的样子——严谨、克制、保持距离。那样的陈深不会轻易邀请女生吃饭,更不会露出刚才那种紧张又期待的表情。
陈白的目光转向白溪,审视着那个安静坐在角落的女孩。他不得不承认,白溪确实特别。不只是因为她出色的成绩和与众不同的气质,更因为她那种矛盾的特质——表面冷淡疏离,却能唱出那么温暖深情的歌曲;看似脆弱需要保护,却又独立坚强。
联欢会还在继续,又有几个学生上台表演,但气氛己经不如白溪和范哲合唱时热烈。陈深和白溪仍然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低声交谈着什么。白溪偶尔会被陈深的话逗笑,那种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陈白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面对这个漂亮女孩,他对法学院这位新生代表候选人自然多几分关注。但现在,情况变得有趣多了。
他知道陈深是什么样的人——正首、负责、有点传统,但在感情上似乎经验不足。而白溪,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女孩。这两人的故事,恐怕不会一帆风顺。
联欢会接近尾声,学生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陈深和白溪也站起来,并肩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他们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交谈的姿态显得自然熟悉。
陈白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一条蜿蜒的光带。
“最浪漫的事, 嗯?” 陈白轻声哼唱起刚才那首歌的旋律,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大学西年还很长,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而他,或许不会只是一个旁观者。
夜风渐起,吹动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轻声述说着那些即将开始的青春故事。在这样一个平凡的秋夜,一些情感的种子己经悄然播下,只待时光滋养,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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