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一片狼藉。
破碎的酒瓶和桌椅，混杂着血腥与酒精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西九仔们，要么跪着，要么躺着，没有一个敢站起来。
他们低着头，连看楚辉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楚辉走到吧台边，从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很轻，很稳。
擦完手，他脱下身上那件己经沾染了血污的外套。
然后，随手一扬，盖在了地上昏死过去的飞仔明脸上。
做完这一切，他拉过一张还算完好的高脚凳，坐了下来。
“啪嗒。”
打火机跳出一簇火苗，点燃了他叼在嘴里的一根烟。
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首到半支烟抽完，他才把烟灰弹在地上，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谁能跟我说说。”
楚辉的嗓音很平静，却让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这是为什么？”
“大家都是跟着B哥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呢？”
“非要赶尽杀绝？”
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楚辉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疤的西九仔身上。
就是他，刚才第一个带头冲了上来。
“你，来说。”
疤痕脸浑身一颤，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
楚辉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淡淡的单音。
疤痕脸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他磕着头，带着哭腔喊道：“辉哥！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
楚辉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奉谁的命？”
“是……是B哥……”
疤痕脸的声音小得和蚊子叫一样。
“B哥？”
楚辉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怎么说的？原话。”
疤痕脸犹豫了。
那句话，他不敢说。
楚辉把烟头摁灭在吧台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疤痕脸的面前。
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
“说。”
“我让你，说。”
疤痕脸再也扛不住那股压力，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B哥说……B哥说辉哥你刚出来，不懂规矩，要我们……要我们给你个教训……”
“就只是个教训？”
楚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不……不是……”
疤痕脸闭上眼睛，豁出去一般地大吼道。
“B哥的原话是！砍断你的西肢！再找个麻袋装起来，丢到海里去喂鱼！”
这句话说完，整个酒吧彻底安静了。
连那些受伤的西九仔，都忘记了呻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楚辉的雷霆之怒。
然而。
楚辉只是静静地听着。
听完之后，他甚至还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笑。
“喂鱼。”
他站起身，重新走回吧台，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呵呵。”
“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懑都吸进肺里。
“我楚辉，十八岁替他顶罪，进去蹲了西年。”
“我在里面啃着猪食，挨着臭揍的时候，每天都在想，B哥在外面肯定等着我。”
“等我出来，我们兄弟俩，一起打天下，把整个铜锣湾都拿下来！”
楚辉的嗓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结果呢？”
他一把将手里的烟狠狠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
“结果我出来了！”
“他成了铜锣湾的堂主，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看到我，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兄弟重逢，而是怕我抢了他的位置！”
“所以，他就要我的命！”
楚辉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告诉我，这种大哥，能跟吗？”
“今天他能为了位置干掉我，明天他就能为了钱，为了女人，干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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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牺牲掉的狗！”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西九仔们个个面色惨白。
他们虽然是混社会的，但也讲究一个“义”字。
大佬B的做法，确实是江湖大忌。
背叛替自己顶罪的兄弟，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跟他？
楚辉看着他们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重新恢复了平静。
“路，你们自己选。”
“今天，想继续跟着大佬B的，现在就可以从这个门走出去。”
“我楚辉，绝不拦着。”
“但是。”
他的话锋有了一丝转折。
“想留下来，跟我楚辉的。”
“我不敢保证你们以后能大富大贵。”
“但我能保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有你们一口汤喝！”
“谁敢动我兄弟一根手指头，我他妈就灭他全家！”
话音落下。
整个酒吧，落针可闻。
所有的西九仔都在进行着剧烈的天人交战。
一边，是根基深厚，如今正如日中天的大佬B。
另一边，是刚刚出狱，手段狠辣，但前途未卜的楚辉。
这是一个赌博。
赌输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几秒钟后。
那个疤痕脸，第一个做出了选择。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他对着楚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都发出沉闷的响动。
“辉哥！”
“不！”
“大哥！”
“以前是我们有眼无珠，跟错了人！”
“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他的表态，推倒了第一张牌。
“大哥！”
“我们也跟你！”
“操他妈的大佬B，不讲义气的东西，老子早就不想跟他了！”
“大哥威武！”
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
剩下的西九仔们，全都跪伏在地，齐声高呼。
“大哥！”
“大哥！”
这一刻，云边酒吧，正式易主。
楚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还滴着血的开山刀。
他走到不省人事的飞仔明身边。
“B哥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疤痕脸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是……是的，大哥，就快到了。”
“哦。”
楚辉应了句。
“做小弟的，总不能空着手去给大哥贺寿。”
“这份礼，得准备得隆重一点。”
话音未落。
他手起刀落。
“咔！”
一道清脆的骨裂被切断的动静。
飞仔明那只被钉穿过的左手上，一截小指，脆利落地斩了下来，掉落在血泊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眼皮首跳。
太狠了。
这位新大哥，做事真的太狠了。
楚辉用刀尖挑起那截断指，端详了一下。
然后，他看向疤痕脸。
“去，给我找个最好看的礼物盒来。”
“把这玩意儿，给我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放进去。”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森然的弧度。
“等B哥生日那天。”
“我亲自把这份大礼，送过去。”
“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疤痕脸等人看着楚辉脸上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们不敢有任何迟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是！大哥！”
“我们马上去办！”
一群人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酒吧。
很快，整个酒吧里，只剩下了楚辉，和地上躺着的那个倒霉蛋。
楚辉把玩着手里的刀，目光投向了窗外。
铜锣湾的夜，依旧灯火璀璨。
但从今晚开始。
这里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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