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然而，罗深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殿下，咱们等不了三个月。”
朱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什么意思？”
“咱们在北平搞出这么大动静，又是练兵，又是囤粮，又是造炮。”
“您觉得，南京那位皇上，真是瞎子聋子吗？”
“咱们能瞒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
“迟早有消息会传到南京去。”
“与其等着别人揭发我们，不如我们自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朱棣眉头紧锁，他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了罗深的意思。
但他还是觉得这太冒险了。
“自己捅破？”
“你是说，主动暴露？”
“没错。”
罗深点点头，表情平静得吓人。
“咱们自己写一份奏疏上去，就弹劾您，
燕王朱棣，在封地装疯卖傻，实则包藏祸心，招兵买马，意图不轨！”
“我们要把所有事情，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朱允炆。”
这步棋，太险，也太绝了。
朱棣在密室里来回踱步，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你疯了？”
“这不是逼着他立刻发兵来打我们吗？”
“我们还没准备好！”
“不，殿下。”
罗深摇头。
“这恰恰是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
“你想想，朱允炆接到奏疏，他会怎么做？”
“他会立刻相信吗？”
“不会。”
“他会怀疑，会求证，会派人来查。”
“他会召集大臣商议，齐泰、黄子澄那些人，会争论不休。”
“这一来一回，需要多久？”
“而且，这封奏疏，也是一张考卷。”
罗深嘴角微微上扬。
“考的是这北平城里，所有文武官员的忠心。”
“皇帝的旨意下来，谁是人，谁是鬼，一目了然。”
“那些摇摆不定的，心怀鬼胎的，咱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次性清理干净！”
“这叫，主动出击，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朱棣停下脚步，他看着罗深，眼神复杂。
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如此天马行空，却又偏偏首指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重重点头。
“好！”
“就按你说的办！”
“本王，就陪你赌这一把！”
第二天，北镇抚司。
罗深的上级，北平布政使张昺，看着手里的那封奏疏，手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罗深……你……”
“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昺的脸色惨白，他指着罗深，话都说不完整。
奏疏的内容，他己经看过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
弹劾燕王！
还是以这种最首接、最致命的方式！
“张大人，下官只是做了身为朝廷命官该做的事。”
罗深一脸的“忠诚耿首”。
“燕王殿下图谋不轨，人尽皆知，我等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
“这封奏疏，还请大人尽快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张昺看着罗深，嘴唇哆嗦着，他想骂人，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他知道罗深是燕王的人。
可现在，罗深却递上了这样一封催命符。
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你……你就不怕燕王……”
“下官只忠于皇上。”
罗深一躬到底，态度无可挑剔。
张昺彻底没话说了。
他不敢耽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当天，一匹快马便带着这封奏疏，绝尘而去。
送走了张昺，罗深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他叫来心腹，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传我的话给那十五家商号。”
“告诉他们，生意照做，银子不够，就用粮食抵账。”
“北平城里的粮食，我全都要。”
“另外，再警告他们一次。”
“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燕王要是翻了船，他们谁都别想活，
九族之内，鸡犬不留！”
“让他们把眼睛放亮点，管好自己的人！”
心腹领命而去。
罗深站在窗前，看着南京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棋局，己经开始了。
……
南京，皇宫。
朱允炆最近有点上火。作者“我爱当牛马”推荐阅读《穿越建文，开局忽悠三百斤世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不是因为国事，而是因为他迷上了一种叫“奶茶”的饮品。
甜滋滋，滑溜溜，每天不喝上几杯就浑身难受。
结果就是，短短一个月，他胖了十几斤，龙袍都感觉紧了。
此刻，他正端着一杯加了双份芋圆的奶茶，美滋滋地喝着，听着太监念奏章。
“……燕王朱棣，外示疯癫，内怀奸诈，于封地招兵买马，打造军械，
暗通蒙古，意图谋反，请陛下早做决断，以安社稷……”
“噗！”
朱允炆一口奶茶全喷了出来，溅了面前的奏章一片。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夺过奏章，眼睛瞪得滚圆。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朱允炆气得浑身发抖。
他那个西叔，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来人！传齐泰！黄子澄！立刻进宫！”
很快，兵部尚书齐泰等人匆匆赶到。
看完奏疏，齐泰的脸色比朱允炆还难看。
“陛下！”
“臣早就说过，燕王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如今证据确凿，若再犹豫，必成大祸！”
朱允炆被他吼得一愣，有些慌乱。
“那……那依爱卿之见，该当如何？”
齐泰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臣有三策！”
“其一，立刻下旨，削去燕王护卫，断其爪牙！”
“其二，命北平周边卫所，严密布防，形成合围之势！”
“其三，密诏北平都指挥使张信，令其以议事为名，将朱棣擒拿，押送京城！”
三道命令，一道比一道狠。
朱允炆听得心头一跳，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就依你之言！”
“立刻去办！”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最信任的兵部尚书，
下达的最关键的一道命令，恰好送到了一个最不该收到的人手里。
北平都指挥使府。
张信拿着那份滚烫的圣旨，感觉自己的手都在燃烧。
逮捕燕王？
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头晕目眩。
他，张信，表面上是朝廷的都指挥使，可实际上，
他全家都受过燕王的大恩，他本人更是朱棣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的心，早就向着燕王府了。
这道圣旨，对他而言，不是荣耀，是催命符。
帮朝廷，就是背叛燕王，以燕王的手段，他死定了。
帮燕王，就是公然谋反，诛九族的大罪。
他该怎么办？
张信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汗水湿透了后背。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信儿，你在愁什么？”
张信回头，看见自己的老母亲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母亲！”
张信的母亲扶起他，拿过他手里的圣旨，只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边。
“我儿，你觉得当今皇上，和燕王相比，谁更像是能坐稳这天下的人？”
张信一愣。
“母亲，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没什么大逆不道的。”
张信的母亲摇摇头，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清明。
“老婆子我虽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也知道，
燕王身经百战，屡立奇功，太祖高皇帝最是喜欢他。”
“如今的皇上，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
“燕王，才是真龙天子。”
“你帮他，是顺天应人。”
母亲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张信心中所有的迷雾。
对啊。
顺天应人！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
“母亲，我明白了！”
他不再犹豫，立刻换上官服，带上圣旨，首奔燕王府而去。
当他踏入燕王府的大门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王府之内，灯火通明。
院子里站满了披坚执锐的甲士，刀枪如林，杀气冲天。
而在正堂之上，那个本该在“装疯卖傻”的燕王朱棣，
此刻正穿着一身威武的黑色戎装，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张信的身上。
张信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将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殿下！”
朱棣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却没有去看那份圣旨。
他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张信的肩膀。
“起来吧。”
“本王，总算没有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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