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姚广孝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没错，宝钞己经彻底失去了信用。
等燕王登基，总不能再用这玩意儿吧？
可要是废除，改用银钱，那朝廷又需要多大的开销？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难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罗深身上。
只见罗深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淡淡一笑。
“殿下深谋远虑，臣佩服。”
“其实，解决宝钞的问题，不难。”
“甚至，我们还能利用它，让大明的国库，在最短的时间内，充盈起来。”
什么？！
利用废纸，让国库充盈？
朱棣和姚广孝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这怎么可能？
罗深放下茶杯，开始了他的“讲课”。
“首先，宝钞之所以会滥，是因为它没有‘锚’。”
“什么是锚？就是价值的保证。”
“朝廷说它值一贯，它就值一贯？百姓不认啊。”
“所以，第一步，我们要给宝钞，找一个锚。”
“这个锚，就是三样东西：粮食、食盐、白糖。”
“朝廷颁布法令，规定宝钞可以按照固定比例，在官府兑换这三样东西。”
“如此一来，宝钞的价值，就稳住了。”
“其次，要严控印钞的数量，绝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没钱了就疯狂印。”
“我们要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类似于……大明银行。”
“由这个机构来统一负责宝钞的发行、回收，甚至是……放贷。”
“放贷？”朱棣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新词。
“没错，”罗深笑道，
“就是把钱借给需要用钱的商人、百姓，然后收取利息。
光是这一项，就能为国库带来海量的收入。”
“最后，我们还可以发行……国债！”
国债？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朱棣和姚广孝己经彻底听懵了。
他们感觉罗深说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仿佛是天书一般。
罗深正准备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用国家信用背书来向民间借钱。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朱高燧一身戎装，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父王！”
“南边！南边有动静了！”
朱棣脸色一肃：“说！”
朱高燧喘着粗气，急声道：“刚刚收到的军报！”
“李景隆……李景隆亲率五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己经从德州开拔！”
“正向着我们北平……杀过来了！”
“父王！”
“南边！南边有动静了！”
朱高燧一身戎装，盔甲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气，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议事厅内，刚刚因“大明银行”和“国债”而升起的轻松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朱棣那刚刚舒展开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猛地站起身。
“说！”
一个字，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朱高燧大口喘着粗气，将一卷军报递上，声音又急又快。
“刚刚收到的军报！”
“李景隆……李景隆亲率五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己经从德州开拔！”
“正向着我们北平……杀过来了！”
轰！
五十万！
朱棣瞳孔骤然一缩。
他麾下能战之兵，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万。
五十万对十余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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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一把夺过军报，粗略扫了一眼，脸色铁青。
“五十万……他李景隆哪儿来的五十万！”
“把南边所有卫所的兵都凑起来，也不够这个数！”
朱高燧急得脸都白了。
“父王，军报上是这么写的，号称百万，实则五十万众，
旌旗蔽日，从德州一路北上，声势浩大至极！”
“我们……我们怎么办？”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稳坐如山的身影上。
罗深。
只见罗深端起己经微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回味茶水的余香。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份军报。
“殿下，慌什么？”
朱棣猛地回头，盯着罗深，眼神里带着一丝血红。
“罗先生！这可是五十万大军压境！”
“本王是不怕死，可本王麾下这十多万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白白葬送！”
罗深终于放下了茶杯，抬起眼，迎上朱棣的目光，嘴角微微一翘。
“殿下，您忘了咱们刚刚在聊什么了吗？”
“南军的军心，完了。”
“您也忘了，那六万俘虏，为何一招降，就来了五万六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在臣看来，李景隆带来的不是五十万大军。”
“而是五十万张等着吃饭的嘴。”
“殿下该发愁的，不是怎么打败他们。”
“而是该发愁，打败他们之后，那几十万张嘴，我们燕军……养不养得起。”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却像一道惊雷，在朱棣和姚广孝的脑中炸响。
对啊！
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南军连饭都吃不饱，军心早就散了！
那所谓的五十万大军，听着吓人，可又有多少战斗力？
想通了这一点，朱棣胸中那股焦虑，瞬间消散了大半。
“先生说的是！”
“李景隆这是在给咱们送人头，送兵员啊！”
可兴奋过后，朱棣又冷静下来。
“话虽如此，可毕竟人数悬殊，硬拼，我们还是要吃大亏。”
“这一战，关乎我燕军生死存亡，必须一战而定！”
他目光扫过罗深和姚广孝。
“二位先生，计将安出？”
姚广孝一首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阿弥陀佛。”
他站起身，走到堪舆图前，手指点在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上。
“贫僧以为，决战之地，当在白沟河。”
白沟河？
朱棣和朱高燧凑了过去。
白沟河，位于北平与德州之间，是南军北上的必经之路。
姚广孝的手指，顺着河流缓缓划过。
“李景隆大军来势汹汹，必然轻敌冒进。”
“如今正值初春，河水解冻，再过不久，便是春汛之时。”
“我军可依河而守，待其大军半渡，而后击之！”
“此为天时。”
“白沟河两岸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利于我燕军铁骑冲锋，此为地利。”
“以有备之师，击无心之众，此为人和。”
他顿了顿。
“兵法有云，有可见之兵，亦有不可见之兵。”
“我燕军将士，是可见之兵。”
“而这天时、地利、人心，便是我军的不可见之兵！”
“有此三者相助，何愁五十万大军不破？”
好一个“不可见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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