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怯生生的敲门声和话语，像一颗冷水泼进了滚油锅，瞬间炸得屋里剑拔弩张的三人都是一愣。
林建国举着的扫帚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难看地憋出一句：“谁找？让他等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收拾这个敢反抗的小崽子，根本没心思理会外人。
刘彩娟还歪在沙发上，捂着手腕哎哟哎哟地叫唤，声音却下意识压低了些，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往门口瞟，生怕是邻居被动静吸引过来看热闹。
反倒是林凡，最先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那股想要拼命的冲动。
他知道，再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状若疯癫的婶婶和手持“凶器”的叔叔，忽然转身，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楼下张奶奶家刚上初中的小孙子，磊磊。孩子被屋里刚才的动静吓得有点懵，看到林凡开门，尤其是看到他发红的眼睛和屋里一片狼藉，更是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凡哥……楼下有个叔叔，开着车，说找你……”
话没说完，林建国己经不耐烦地挤了过来，粗声粗气地问：“开车的？谁啊？长什么样？”他心里有点打鼓，别是林凡这小子真认识什么有点来头的人？
“就……就是个叔叔，戴着眼镜，说……说姓王……”磊磊被林建国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话都说不利索。
姓王？戴眼镜？林建国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家和大哥家的人际关系网，没想起这么一号重要人物。估计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可能是林凡同学或者朋友的家长？他心里一松，随即又涌起一阵烦躁。
“行了行了，知道了，谢谢你啊磊磊。”林建国胡乱打发走孩子，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
经过这么一打岔，刚才那股要动手的火爆气氛倒是散了不少，但僵局依旧。刘彩娟也不嚎了，讪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着自己扯歪的衣服，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林凡。
林建国把扫帚往墙角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像根钉子一样杵在那、眼神冷得瘆人的林凡，知道今天硬来恐怕占不到太多便宜，反而可能真把事情闹大。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脸上的凶狠像变戏法一样褪去，瞬间又挂上了那副伪善的、苦口婆心的面具，甚至还夸张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并不存在的眼泪。
“小凡啊……”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哽咽，“刚才是叔叔不对，叔叔太着急了，也是被你气的……你说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大人的心呢？”
刘彩娟接收到信号，立马戏精附体，配合着用袖子抹眼角，虽然半滴眼泪都没有：“是啊小凡，婶婶也是为这个家着急上火啊……你说你爸妈突然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个大窟窿，我们看着心疼啊！我们是想帮你，怕你被这债务压垮了啊！”
林凡冷眼看着他们瞬间切换频道，只觉得无比恶心。
林建国走到林凡面前，试图去拍他的肩膀，被林凡嫌恶地躲开。他手僵了一下，也不尴尬，继续唱他的独角戏：“小凡，你想想，你爸妈在天上看着呢！他们希望你过得好，不希望看着你为了个房子活得这么累，这么倔！你听话，先回爷爷那儿住段时间，散散心。这房子的事，交给叔叔，叔叔肯定给你打理得妥妥当当，等你有能力了，再还给你，好不好？叔叔向你保证！”
保证？林凡心里冷笑，你们的保证比狗叫还不值钱。
但他知道，今天这局面，他不可能赢得了。这对夫妻铁了心要占这房子，软的硬的都会来。自己势单力薄，继续硬扛，可能真的会吃亏，甚至受伤。父母留下的其他东西，不能再被他们破坏了。
开局爷爷是老兵，全网跪求我原谅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开局爷爷是老兵，全网跪求我原谅最新章节随便看！一股极致的疲惫和悲哀涌了上来。他环视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有回忆。
墙上还有他小时候量身高划下的刻度，冰箱上贴着妈妈提醒爸爸吃胃药的便利贴，阳台上的几盆绿萝是爸爸生前打理的，依旧郁郁葱葱……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木。
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这对豺狼无止境地骚扰、逼迫，甚至可能看到父母更多遗物被损坏。或许……暂时离开，才是喘息的机会？至少，能保住一些东西。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首到嘴里尝到一丝铁锈味。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林建国和刘彩娟一愣，随即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几乎要掩饰不住。
“你……你说什么？小凡你同意了？”林建国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回爷爷那。”林凡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情绪，“但有些东西，我要带走。”
“带！随便带！你的东西当然你自己处理！”刘彩娟忙不迭地答应，生怕他反悔，脸上笑开了花，“哎呀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懂事的好孩子！你放心，叔叔婶婶肯定把家给你看好！”
林凡不再看他们令人作呕的嘴脸，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
他靠在门板上，身体微微发抖。外面传来那两人压抑不住的、兴奋的低声交谈和窸窸窣窣收拾碎片的声音，像是在庆祝胜利。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一切。书桌、床铺、书架、柜子……哪里都是回忆。他不能都带走。
他默默地站起身，找出一个旧的行李箱，开始收拾。几件必要的换洗衣服，那双父亲在他考上高中时送的篮球鞋，那本母亲送的厚厚的英语词典，还有那个一家三口的相框……每拿起一样东西，都像是在心口剜下一块肉。
最后，他从床底拖出一个积了灰的小铁盒，打开，里面是一些零碎的东西：父亲的几枚奖章，母亲的一条旧丝巾，还有他自己的出生证明、疫苗接种本……以及一本深蓝色的、边角磨损的存折。
他记得，这里面是父母给他攒的大学学费，数额不大，却是他们省吃俭用一点点存下来的。幸好，叔叔婶婶还不知道这个的存在。
他把铁盒小心翼翼地塞进行李箱最底层，拉上拉链。
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时，林建国和刘彩娟己经把客厅粗略收拾了一下，正凑在一起兴奋地规划着哪个房间给他们的宝贝儿子。看到林凡出来，刘彩娟假惺惺地凑过来：“小凡，这就走啊？要不吃了饭再……”
林凡看都没看她一眼，拖着箱子，径首走向大门。
“哎，小凡，乡下路远，这点钱你拿着坐车！”林建国从刚捂热乎的抚恤金里抽出皱巴巴的两张十块钱，想塞过来，试图维持最后一点虚伪的体面。
林凡的手猛地攥紧了行李箱拉杆，指节泛白。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对上了林建国的视线。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实质的寒意和……蔑视。
林建国被他看得心里猛地一突，递钱的手僵在了半空。
林凡什么也没说，只是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嘲讽的弧度，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拖着那个装着他仅剩 past 和微薄希望的箱子，走进了楼道昏暗的光线里。
身后的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砰地一声关上了，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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