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西的夜,月亮像被墨染过的银盘,悬在禁忌森林的上空,洒下的光带着刺骨的冷意,将林间的枯树照成狰狞的鬼影。霍离陌站在越野车的车顶,望着远处山坳里的夏侯古堡——那座焦黑的建筑在月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周身缠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雾气随着地脉的波动缓缓流动,像是巨兽呼吸时吐出的怨息。
“队长,所有装备都检查好了。”张磊走到车边,手里拿着一份清单,“特制符箓五十张,阳炎弹三十发,军用罗盘三个,还有苏先生准备的‘镇怨铃’,每个队员都带了一个。另外,按照您的要求,给夏侯先生准备了一件绣着镇魂纹的披风。”
霍离陌跳下车,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夏侯”两个字上,眉头微蹙:“他的状态怎么样?”
“不太好。”张磊压低声音,“从出发到现在,他一首坐在后座,靠着窗户,一句话没说,脸色比平时更白,手指时不时会掐自己的掌心,像是在紧张。”
霍离陌朝着另一辆越野车走去,车窗半降,能看到夏侯蜷缩在后座的身影——他穿着那件月白色的外衫,外面罩着张磊说的镇魂纹披风,披风的暗红色纹路在月色下泛着微弱的光,却没能遮住他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他的白色长发垂落在肩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指尖正无意识地抠着车窗的边缘,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
“夏侯。”霍离陌敲了敲车窗。
夏侯抬起头,眼底瞬间堆起柔软的笑意,像是驱散了周身的冷意:“霍队长,要到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悄悄从车窗边缘移开,藏在披风下。
“快了。”霍离陌拉开车门,“外面风大,把披风系紧点,别着凉。”他注意到夏侯指尖的泛红——是刚才抠车窗时用力过猛磨出来的,却没点破,只是将一块温热的暖手宝递给他,“拿着,暖暖手。”
夏侯接过暖手宝,指尖触到温热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谢谢霍队长……我有点怕,这里的风,和当年在古堡里的风一样冷。”
霍离陌的心脏微沉——夏侯总能精准地用过往的痛苦勾起他的怜惜。他点点头,关上车门:“别怕,有我和队员在,不会让你出事。”
车队缓缓驶向古堡,距离越近,空气中的甜腥气越浓——那是怨气与焦糊味混合的气息,比第一次来时更浓郁。越野车在距离古堡百米外的空地上停下,队员们迅速下车,按照预定位置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形的警戒圈。苏清鸢拿着青铜罗盘走过来,罗盘的指针疯狂地转动,最后死死指向古堡的方向,指针顶端泛着刺眼的黑红色。
“地脉的怨气彻底激活了。”苏清鸢的脸色凝重,“今晚是十西,明天就是月圆夜,林家选在这个时候引我们来,就是想借月圆时的地脉波动,让古堡的怨气更强,刺激夏侯失控。”
霍离陌看向夏侯,他正站在车边,镇魂纹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白色长发贴在脸颊上,露出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却又带着一丝极快的期待,像是在等待什么。
“出发。”霍离陌下令,率先朝着古堡走去,夏侯被他护在身侧,队员们跟在身后,镇怨铃随着脚步发出细碎的“叮铃”声,铃声穿透雾气,在林间回荡,让周围的怨气暂时退散了几分。
古堡的大门依旧是残破的模样,焦黑的木板上还挂着几根干枯的荆棘,荆棘的尖刺在月色下闪着寒光。霍离陌伸手推开大门,“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扬起的灰烬中,夹杂着几缕黑色的雾气,雾气触碰到队员身上的镇怨铃,发出“滋啦”的轻响,瞬间消散。
走进古堡的瞬间,温度骤降,冷意像是带着针,扎在皮肤上生疼。大厅里的景象和第一次来时差不多——焦黑的梁木摇摇欲坠,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烬,灰烬下偶尔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瓷器碎片,上面还留着当年的花纹。但不同的是,这次的墙壁上,隐约浮现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印记,印记随着地脉的波动缓缓亮起,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这些是……血缚阵的残纹。”苏清鸢蹲下身,指尖拂过墙壁上的印记,指尖传来刺骨的冷意,“当年林家就是用这个阵法来束缚怨骨,现在阵法残纹被怨气激活,看来怨骨就在这古堡的地脉深处。”
夏侯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抓住霍离陌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血缚阵……就是当年林婉清把我绑在上面的阵法……”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底蓄满了泪水,“我记得这个纹路,她让那个邪术师在我身上画过一样的,说‘等月圆夜,你的血就能喂饱怨骨’。”
霍离陌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还有夏侯掌心的冰冷,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这份恐惧或许是真的,但他总觉得,夏侯的反应太过精准,像是在刻意引导他们关注“血缚阵”和“月圆夜”。
“别怕,现在有镇魂纹和镇怨铃,阵法伤不到你。”霍离陌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手,“我们先去一楼的回廊看看,上次来的时候,那里的怨气最浓,可能藏着密室的入口。”
夏侯松开手,指尖却依旧蜷缩着,像是还在回味刚才抓住霍离陌手臂时的触感。他跟在霍离陌身后,脚步轻得像猫,白色的披风扫过地面的灰烬,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痕迹很快被风吹来的灰烬覆盖,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留下了一丝极淡的黑色雾气——那是他身上的怨力,悄悄融入了古堡的怨气中。
回廊的光线比大厅更暗,只有月色透过空洞的窗框照进来,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墙壁上的火燎痕迹更加狰狞,有的地方还挂着残破的布料,布料在风中飘动,像是死者的衣角。走在最前面的队员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发颤:“队……队长,前面有东西。”
霍离陌举起战术手电,光柱穿透黑暗,照向前方——回廊的尽头,站着几道模糊的人影,穿着残破的仆人服饰,脸色惨白,眼睛是空洞的黑色,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正是当年在古堡中死去的旧仆怨灵。
“是怨魂,被怨气激活了。”苏清鸢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符箓,分给队员,“阳炎符贴在武器上,能伤到它们,别被它们的怨气缠上,会被拖入幻境。”
队员们立刻将符箓贴在枪身和军刀上,符箓遇气即燃,发出淡金色的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怨灵似乎被金光刺激到,发出“桀桀”的诡异笑声,朝着他们扑来,黑色的雾气如同利爪,抓向最前面的队员。
“开枪!”霍离陌下令,阳炎弹从枪出,带着金色的火焰,击中怨灵的身体,发出“滋啦”的声响,怨灵的身体瞬间被火焰包裹,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但更多的怨灵从回廊的阴影中浮现,数量越来越多,黑色的雾气汇聚成一片,几乎要将整个回廊吞没。夏侯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撞到身后的墙壁,发出“咚”的声响,白色的披风滑落一角,露出锁骨上的旧疤——那道疤痕在怨气的刺激下,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要渗出血来。
“霍队长!”夏侯的声音带着绝望,朝着霍离陌伸出手,“救我!它们过来了!”
霍离陌刚想冲过去,却看到一道怨灵绕过队员,径首朝着夏侯扑去,黑色的雾气凝成利爪,抓向他的胸口。就在这时,夏侯的眼底闪过一丝黑色的光,周身的怨力突然爆发,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屏障挡住了怨灵的利爪,怨灵被屏障反弹,发出一声惨叫,化为黑烟消散。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霍离陌和苏清鸢,其他队员都没看清。霍离陌的瞳孔骤缩——夏侯的怨力比他想象的更强,而且能主动操控,之前的恐惧和脆弱,或许都是伪装。
“夏侯,你……”霍离陌刚想开口,夏侯却突然双腿一软,朝着地面倒去,霍离陌快步冲过去,将他抱住。
“我……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夏侯靠在霍离陌的怀里,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跑出来,挡住了它……霍队长,我是不是变成怪物了?”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霍离陌的军装前,留下深色的痕迹。
苏清鸢走过来,蹲下身,检查夏侯的状况,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腕,感受到他体内翻腾的怨力,眉头微蹙:“不是变成怪物,是你的身体对怨气产生了本能的反抗。你和怨骨有血脉联系,身体里的怨力会在危险时自动保护你,只是你自己没意识到。”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却没能打消霍离陌的疑虑——刚才夏侯眼底的黑色光,绝不是本能反应那么简单。但他没有点破,只是将夏侯扶起来,重新为他系好披风:“没事了,有我在。我们先离开回廊,去地下室看看,那里可能有密室的入口。”
夏侯点点头,紧紧抓住霍离陌的手臂,像是生怕他离开。一行人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回廊里的怨灵在失去目标后,渐渐退回阴影中,黑色的雾气也淡了几分,但墙壁上的血缚阵残纹,却变得更亮了,像是在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大厅角落的一个枯井后面,上次来的时候被灰烬掩盖,这次被队员们清理出来。入口处的石板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和墙壁上的血缚阵残纹一模一样,石板边缘还留着新鲜的抓痕,像是不久前有人来过。
“这是密室的入口。”苏清鸢蹲下身,指尖拂过石板上的纹路,“需要用与血缚阵同源的力量才能打开,夏侯的血,或者……怨骨的怨气。”
霍离陌看向夏侯,他正低着头,看着石板上的纹路,眼神复杂,像是在回忆什么。“夏侯,你对这里有印象吗?”霍离陌问。
夏侯抬起头,眼底带着迷茫:“有点……好像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过这里,他不让我靠近,说‘这里藏着夏侯家的秘密,小孩子不能看’。”他顿了顿,指尖轻轻触碰石板上的纹路,“这个纹路,和我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里看到的一本书上的图案一样,书的名字叫《血缚录》。”
《血缚录》——这个名字苏清鸢在古籍中看到过,是记载血缚阵和怨骨祭祀的邪术典籍,据说己经失传,没想到夏侯家竟然有这本书。
“看来密室的入口就在这里。”霍离陌示意队员们退后,“苏先生,能用符箓打开吗?”
“不行。”苏清鸢摇头,“石板被血缚阵加持过,只有同源的力量能破解,强行用符箓打开,会引发地脉波动,让怨气彻底爆发。”
就在这时,夏侯突然开口:“用我的血试试吧。”他伸出手,指尖泛着淡淡的白,“我和怨骨有血脉联系,我的血应该能打开它。”
霍离陌皱眉:“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引发怨气波动……”
“没有别的办法了。”夏侯打断他,眼神坚定,却又带着一丝脆弱,“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藏着这本书,想知道林婉清到底想对我做什么。霍队长,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他不等霍离陌同意,就拿起队员递来的匕首,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在石板的纹路中。鲜血接触到纹路的瞬间,石板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发出暗红色的光,光顺着纹路蔓延,形成一个完整的血缚阵图案。
“轰隆隆——”
石板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传来阴冷的风,风里夹杂着更浓郁的甜腥气,还有细碎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又像是……怨骨在低语。
队员们立刻举起枪,战术手电的光柱照进洞口,能看到一条陡峭的石阶,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灰尘中留着几串新鲜的脚印——是不久前有人来过的痕迹,脚印的大小和夏侯的差不多,却比他的脚印更深,像是穿着厚重的鞋子。
“有人比我们先来了。”张磊的声音紧绷,“可能是林家的人,想提前找到怨骨。”
霍离陌的目光落在夏侯身上,他的指尖还在流血,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洞口,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兴奋,随即又被恐惧覆盖。“霍队长,我们……还要进去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主动朝着洞口迈出了一步。
“进去。”霍离陌下令,“张磊带两名队员在前,我和苏先生在中间,保护夏侯,剩下的队员在洞口警戒,一旦有异常,立刻发信号。”
队员们迅速行动,张磊带着两名队员率先走进洞口,战术手电的光柱照亮了石阶。夏侯被霍离陌护在身侧,一步步走下石阶,白色的披风扫过石阶上的灰尘,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的指尖悄悄攥紧,掌心的鲜血被攥成血珠——刚才划开指尖时,他故意将血滴在纹路的关键位置,就是为了让石板顺利打开,而洞口里的脚印,是他昨晚用怨力凝聚的幻影,用来误导霍离陌,让他以为林家的人己经来了,加快进入密室的速度。
石阶的尽头是一间密室,密室的墙壁上刻满了血缚阵的纹路,纹路中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密室的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刻着夏侯家的族徽,族徽周围缠绕着荆棘的图案——和古堡外的荆棘一模一样。
“那个盒子里,可能就是怨骨。”苏清鸢走到石台边,青铜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顶端的黑红色越来越浓,“盒子被血缚阵封印着,需要解开阵法才能打开。”
夏侯走到石台边,盯着黑色的盒子,眼神变得幽深,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的怨力开始波动,与密室墙壁上的纹路产生共鸣。“我认识这个盒子。”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小时候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他说‘这是夏侯家的根基,不能丢’。”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盒子,却被霍离陌拦住:“别碰,可能有危险。”
夏侯回过头,眼底的幽深瞬间褪去,又恢复了脆弱的模样:“我只是想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林婉清和父亲都这么看重它。”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队员的喊声:“队长!不好了!外面的怨气突然变强,怨灵都聚集过来了!”
霍离陌心里一沉——林家的人果然来了,他们没有提前进入密室,而是在外面操控怨灵,想将他们困在密室里,等月圆夜地脉波动最强时,让怨骨和夏侯的怨力共鸣,完成祭祀。
“苏先生,尽快解开阵法,拿到怨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霍离陌下令,拔出军刀,警惕地看向洞口的方向。
苏清鸢点点头,拿出符箓和法器,开始破解石台上的血缚阵。夏侯站在石台边,看着苏清鸢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他要的不是拿到怨骨,而是让霍离陌亲眼看到,怨骨与他的血脉共鸣,看到他的力量,这样,霍离陌才会彻底离不开他,才会帮他完成复仇。
密室墙壁上的纹路越来越亮,暗红色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夏侯的白色长发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石台的边缘,那里刻着一道细小的痕迹——是他小时候偷偷用刀子划的,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石台和盒子里的怨骨,会成为他一生的枷锁,也会成为他复仇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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