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尽头的密室门被地脉余震震开半寸,暗红色的光从门缝中渗出来,落在霍离陌的军靴上,像凝固的血。他扶着夏侯的手臂,能清晰感受到身边人指尖的冰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深入骨髓的共鸣,仿佛这密室的砖石里,藏着与他血脉相连的东西。
“小心脚下。”霍离陌轻声提醒,战术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密室入口的景象: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隙里嵌着暗红色的粉末,苏清鸢蹲下身捻起一点,指尖瞬间泛起一层白霜。
“是陈年血垢混合着怨骨的气息。”苏清鸢的声音压得极低,青铜罗盘在她掌心嗡嗡作响,“这密室被血缚阵滋养了几十年,每一块砖都吸饱了怨气,触碰时要避开缝隙。”
夏侯的目光落在青石板中央的一道裂痕上,裂痕里的血垢颜色更深,像是刚凝固不久。他突然停下脚步,白色长发垂落在肩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这里……我好像来过。”
“什么时候?”霍离陌心头一紧,手电光扫过他的侧脸——夏侯的唇色惨白,却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愿触碰的画面。
“很小的时候。”夏侯的声音带着飘忽的恍惚,“父亲曾带我来过一次,让我站在石板中央,说‘夏侯家的孩子,要认得主脉’。当时我只觉得冷,现在才知道……他是在确认我的血脉,是不是符合献祭的要求。”
话音刚落,密室深处突然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金属上的脆响。张磊举着枪走在最前,手电光扫向声音来源处,突然倒抽一口冷气:“队、队长!前面有个祭祀台!”
众人顺着光柱望去,只见密室尽头的石台上,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青铜祭祀台。祭祀台的表面刻满了血缚阵的纹路,纹路凹槽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凝固液体,正是当年祭祀时残留的血渍。祭祀台中央插着一根发黑的铁链,铁链末端拴着一副小巧的镣铐,镣铐内侧刻着一个“玄”字——是夏侯的名字。
“是他的。”霍离陌的声音发沉,他走近祭祀台,指尖悬在镣铐上方,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镣铐的尺寸,和夏侯小时候的手腕吻合。”
夏侯站在离祭祀台三步远的地方,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冷。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副镣铐,白色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竟顺着石板缝隙,缓缓流向祭祀台——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与凹槽里的陈年血垢融为一体。
“当年……林婉清就是把我绑在这上面。”夏侯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底泛起淡淡的黑雾,却努力克制着不让怨力失控,“她让邪术师在我身上画阵,说‘等你的血把阵纹染透,怨骨就会认主’。”
苏清鸢突然指向祭祀台侧面的石壁:“那里有暗格!”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石壁上有一块砖的颜色与其他不同,砖缝里嵌着一丝金色的丝线。霍离陌用军刀撬开那块砖,石壁上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暗格里整齐地叠放着几样东西: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一个带血的布偶,还有一本被烧得只剩半本的日记。
“是《血缚录》!”苏清鸢一眼认出那本线装书的封皮,封面上用朱砂写着“血缚录”三个字,字迹扭曲,像是用血写就,“古籍里记载的邪术典籍,真的在夏侯家!”
霍离陌拿起《血缚录》,书页刚一翻开,一股浓郁的甜腥气扑面而来,书页上的字迹竟在微微发光——那是用夏侯家族的血脉写就的文字,只有夏侯的血脉才能让字迹显现。他刚想递给夏侯,却被夏侯猛地避开。
“我不要碰它!”夏侯的反应激烈,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张磊,眼底满是惊恐,“这本书上有林婉清的气息!她当年就是照着这本书上的内容,给我画阵的!”
霍离陌收回手,将《血缚录》交给苏清鸢,转而拿起那个带血的布偶。布偶的布料己经褪色,上面缝着两颗黑色的纽扣当眼睛,胸口处有一道狰狞的裂口,裂口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布偶的衣角绣着一个小小的“玄”字。
“这是我五岁时的布偶。”夏侯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赵妈给我做的,说‘有它陪着,小黑屋里就不黑了’。林婉清把它抢走,用剪刀剪开胸口,说‘你的心和它一样,都是烂的’。”
霍离陌的指尖抚过布偶胸口的裂口,能感受到布料下残留的、属于孩童的微弱气息——那是夏侯当年藏在布偶里的、仅存的一点温暖。他将布偶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又拿起那本只剩半本的日记。
日记的封面己经被烧毁,只剩下后半部分,纸页边缘卷曲发黑,上面的字迹稚嫩,却写得格外用力,有些地方甚至把纸页戳破了。霍离陌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今天赵妈给我做了桂花糕,模具上的桂花真好看,我要把最后一块留给赵妈。”
后面的内容,记录的全是夏侯被虐待的日常——
“三月初五,明宇把我的桂花糕模具摔碎了,爸爸说我不该和弟弟抢东西。”
“西月十二,林婉清把我关进小黑屋,说我弄脏了她的旗袍,三天没给我吃饭。”
“六月初一,邪术师在我胳膊上画了红色的线,说‘等线变成黑色,你就有用了’。”
“八月十五,月圆夜,林婉清说要带我去‘见一个重要的东西’,我好怕……”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变得潦草而扭曲,只剩下半句话:“他们要把我绑在祭祀台上,血……好多血……怨骨在……”后面的内容被大火烧毁,只留下一团发黑的纸灰。
“八月十五……”霍离陌看向苏清鸢,“就是火灾发生的那天?”
苏清鸢点头,手里的《血缚录》正好翻到记载“月圆献祭”的一页:“书上说,夏侯家族的献祭需在八月十五月圆夜进行,以嫡系血脉为引,将血脉注入血缚阵,唤醒地脉深处的怨骨。看来当年林婉清就是想在那天,完成对夏侯的献祭,结果引发了火灾。”
就在这时,密室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祭祀台中央的铁链“哗啦”作响,镣铐竟自动悬浮起来,朝着夏侯的方向飞去!霍离陌眼疾手快,一把将夏侯护在身后,军刀出鞘劈向镣铐,镣铐被劈中后发出“滋啦”的声响,上面的怨力瞬间消散,掉落在青石板上。
“地脉波动变强了!”苏清鸢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顶端的黑红色光芒几乎要冲破指针,“怨骨就在这密室的地脉深处!刚才的震动,是怨骨感受到夏侯的血脉,在回应他!”
霍离陌扶着夏侯走到祭祀台边,只见祭祀台中央的石板上,刻着一个与《血缚录》上一模一样的血缚阵,阵眼处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里嵌着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表面泛着淡淡的黑雾,正是怨骨的气息。
“怨骨就在这下面。”苏清鸢蹲下身,指尖指着凹槽,“凹槽的尺寸和我们之前找到的黄铜钥匙吻合,看来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地脉入口,取出怨骨。”
夏侯的目光落在凹槽上,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眼底的黑雾越来越浓,周身的怨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与祭祀台的怨气交织在一起。他突然伸出手,想要触碰凹槽里的黑色石头,却被霍离陌紧紧抓住手腕。
“别碰!”霍离陌的声音坚定,“苏先生说过,怨骨的怨气会吞噬你的意识,你会再次失控的!”
“我想知道!”夏侯的情绪再次激动,挣扎着想要挣脱霍离陌的手,眼底满是疯狂的执念,“我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的血脉就该被用来献祭?为什么爸爸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做?”
他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在场的队员都忍不住动容。霍离陌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终于明白,夏侯执着于找到怨骨,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找到“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的答案。
“我陪你一起找答案。”霍离陌松开手,却没有放开他的手腕,而是轻轻握住,掌心的温热传递过去,“但不是现在。月圆夜还没到,怨骨的怨气最强,强行取出会引发地脉崩塌。等我们准备好了,一起打开它,好不好?”
夏侯的挣扎渐渐停止,他看着霍离陌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厌恶和恐惧,只有坚定的保护和怜惜。他突然靠在霍离陌的肩上,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霍队长……我好累……我不想再被这些记忆缠着,不想再做祭品……”
“不会了。”霍离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却异常坚定,“我会帮你解开诅咒,让林婉清和夏侯明宇付出代价,让你再也不用做任何人的祭品。”
苏清鸢和队员们识趣地转过身,留给他们一片安静的空间。密室里只剩下夏侯压抑的哽咽声和霍离陌轻柔的安抚声,祭祀台的纹路渐渐暗了下去,地脉的震动也趋于平缓,但那股浓郁的怨骨气息,却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每个人的周身——仿佛在提醒他们,这场与过去的对峙,才刚刚开始。
过了很久,夏侯才渐渐平静下来,从霍离陌的肩上抬起头,眼底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疲惫和依赖。他看向祭祀台凹槽里的黑色石头,声音带着一丝犹豫:“那本《血缚录》……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想知道,当年林婉清到底想做什么,想知道夏侯家的血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霍离陌看向苏清鸢,苏清鸢点头:“可以,但只能看与血脉相关的部分,其他的邪术内容可能会刺激到他的怨力。而且,需要他的指尖血,才能让关键内容显现。”
霍离陌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夏侯:“如果害怕,就别勉强。”
夏侯接过匕首,深吸一口气,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口,鲜血滴落在《血缚录》的书页上。血珠接触到书页的瞬间,原本空白的地方突然显现出一行行红色的字迹——那是夏侯家族的秘密:
“夏侯家先祖与地脉怨骨立契,以嫡系血脉代代献祭为代价,换取家族百年富贵。献祭者需为双生血脉,若仅有一脉,则需以献祭者的心头血为引,强行唤醒怨骨。然怨骨凶戾,若献祭者怨气过盛,将反噬立契者,引火焚族……”
“双生血脉?”霍离陌瞳孔骤缩,看向夏侯,“你有双胞胎兄弟或姐妹?”
夏侯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双生……林婉清说过,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生下来就死了……她说‘你弟弟的命给了你,你该替他完成献祭’!”
苏清鸢突然指着书页上的另一段文字:“这里写着,若双生血脉其一夭折,可将夭折者的骸骨与怨骨同埋地脉,以夭折者的魂魄滋养怨骨,待月圆夜,用存活者的血脉唤醒两魂,怨骨将认主……”
“骸骨……”夏侯的目光突然落在祭祀台侧面的石壁上,那里有一块砖松动了,“我记得……当年林婉清带邪术师来这里时,曾撬开过那块砖……”
霍离陌立刻走上前,用军刀撬开那块砖,石壁后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上刻着与祭祀台相同的血缚阵纹路。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小截婴儿的骸骨,骸骨上缠绕着黑色的雾气,与怨骨的气息一模一样。
“是我弟弟的骸骨……”夏侯的声音带着绝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木盒里的骸骨上,“林婉清把他的骸骨藏在这里,用他的魂魄滋养怨骨……她不仅要献祭我,还要让我弟弟的魂魄永远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密室的地脉再次剧烈震动,祭祀台中央的凹槽突然裂开,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从裂缝中涌出,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根泛着寒光的骨头——那是怨骨的一角!
“不好!怨骨要出来了!”苏清鸢大喊,拿出几张阳炎符贴在祭祀台西周,符纸燃烧的金色光芒暂时挡住了黑雾,“地脉波动加上夏侯的情绪激动,怨骨提前苏醒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会被怨气吞噬!”
霍离陌一把将夏侯拉到身边,又将木盒和日记塞进背包,对着队员们大喊:“撤!按原路返回!”
众人顺着石阶往外跑,身后的黑雾紧追不舍,祭祀台的铁链和镣铐在空中飞舞,像是要将他们拖回密室。夏侯被霍离陌护在身前,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密室深处——黑雾中,怨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他弟弟的骸骨,正从木盒里飘出来,朝着怨骨的方向飞去。
“弟弟!”夏侯想要挣脱霍离陌的手,眼底满是疯狂,“我要带他一起走!不能让他留在那里!”
“没时间了!”霍离陌强行将他拉走,“他的魂魄被怨骨束缚,现在带不走他!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回来救他!”
两人跑出密室,张磊和队员们己经在回廊里布好了阳炎符阵,符阵的金色光芒挡住了追来的黑雾。苏清鸢最后一个出来,反手将密室门关上,用一张镇怨符贴在门上:“这张符只能暂时封住怨骨,月圆夜一到,符纸会失效,怨骨会彻底苏醒!”
众人沿着回廊往外跑,身后的古堡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焦黑的梁木不断坠落,地脉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整个古堡都要塌陷。夏侯被霍离陌紧紧护在怀里,白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却死死抓着霍离陌的手臂,眼底满是不甘——他离怨骨只有一步之遥,离弟弟的魂魄只有一步之遥,却不得不放弃。
跑出古堡大门的瞬间,霍离陌回头望去,只见古堡的顶部己经塌陷,黑色的雾气从各个破洞中涌出,缠绕在荆棘藤蔓上,让荆棘变得更加狰狞。月色下,古堡如同一只即将苏醒的巨兽,等着月圆夜的到来,等着完成那场迟到了多年的献祭。
“我们还会回来的。”霍离陌的声音坚定,他看着怀里的夏侯,掌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等月圆夜,我们一起来,取出怨骨,救出你弟弟的魂魄,让所有的痛苦都结束。”
夏侯抬起头,眼底的不甘渐渐被依赖取代。他看着霍离陌棱角分明的侧脸,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霍离陌的腰:“霍队长,别骗我。”
“不骗你。”霍离陌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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