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阁的夜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笼罩,存放物证的西厢房里,烛火在怨气的扰动下明明灭灭,将窗棂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爪。夏侯跪在铺着白布的桌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带血的布偶——布偶胸口的裂口处,竟渗出一丝暗红色的雾气,与他周身散发出的怨力隐隐呼应。
“赵妈……”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布偶纽扣做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回应。自昨夜从古堡回来,这布偶就变得异常,不仅渗出怨气,还时不时传来细碎的低语,全是当年旧仆们临死前的哀嚎。
“夏侯先生,该休息了。”守在门口的守卫轻叩门板,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自怨念集合体事件后,夏侯周身的阴冷气息更重,连经验丰富的守卫都不敢轻易靠近。
夏侯没有回应,只是将布偶抱在怀里,指尖陷入布料的破洞。他能清晰地“听”到布偶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火……好烫……林婉清……是你放的火……”
“不是我!”夏侯猛地抬头,眼底泛起淡淡的黑雾,周身的怨力不受控制地溢出,烛火“噗”地一声被吹灭,厢房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布偶的裂口处渗出更多的暗红色雾气,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人影穿着粗布衣裳,正是赵妈的模样,只是脸上布满了烧焦的痕迹,空洞的眼眶里流着黑色的血泪。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们……”赵妈的幻影伸出焦黑的手,朝着夏侯的脖子抓去,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若不是你想逃,林婉清怎会放火烧堡?我们怎会被活活烧死?”
“我没有!”夏侯剧烈地摇头,身体连连后退,撞到身后的书架,《血缚录》从书架上掉落,重重砸在地上。书页翻开,上面用鲜血写就的字迹在黑暗中亮起,“献祭者怨气过盛,将反噬立契者”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
就在这时,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霍离陌的声音带着焦急:“夏侯!出什么事了?”他刚在医疗室守着小陈做完清创,就感受到西厢房传来强烈的怨力波动——那波动比昨夜对抗怨念集合体时还要狂暴,显然是夏侯出了状况。
霍离陌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柱瞬间照亮厢房,却在看到里面的景象时瞳孔骤缩:夏侯蜷缩在墙角,白色长发被怨力掀起,眼底漆黑一片,竟看不到一丝眼白。他怀里的布偶己经被怨力吞噬,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缠绕在他周身,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正是当年被烧死的旧仆怨灵。
“夏侯!清醒点!”霍离陌快步上前,刚想伸手触碰他,就被一道黑色的怨力 barrier(屏障)弹开。屏障上凝结着尖锐的荆棘,正是古堡外那缠绕不休的荆棘藤蔓的幻象,刺尖泛着寒光,显然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别过来!”夏侯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陌生,不再是平时的脆弱,而是带着毁灭的疯狂。他周身的怨力越来越浓,黑色雾气凝聚成一道道利爪,朝着霍离陌抓去——那利爪上还沾着焦黑的木屑,正是当年火灾时燃烧的梁木碎屑,是他潜意识里最恐惧的记忆具象化。
霍离陌侧身躲开利爪,军刀出鞘,刀刃上贴着苏清鸢特制的镇魂符,金色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知道夏侯此刻己经失控,被怨灵的执念和过去的痛苦吞噬,寻常的劝说根本无用,只能用纯阳体质的力量强行压制,但他又怕伤到夏侯,每一次出手都要拿捏好分寸。
“夏侯!看看我!我是霍离陌!”霍离陌一边躲避利爪的攻击,一边试图唤醒他的理智,“那些都是幻象!赵妈的幻影是怨气做的,不是真的!你没有害死任何人!”
夏侯像是没有听到,周身的怨力愈发狂暴,黑色雾气中浮现出更多的幻象——有林婉清穿着旗袍冷笑的样子,有夏侯明宇踩着他手背的样子,还有父亲冷漠转身的样子。这些幻象围绕着他旋转,每一张脸都在嘶吼:“你是灾星!你活该被献祭!”
“啊——!”夏侯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周身的怨力猛地爆发,黑色雾气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厢房,书架上的古籍被吹得漫天飞舞,桌椅在怨气的冲击下西分五裂。他猛地站起身,白色长发在空中狂舞,眼底的漆黑蔓延到脸颊,形成一道道如同荆棘的纹路——那是怨力与血脉彻底融合的征兆,也是彻底失控的标志。
“队长!里面情况不对!”张磊带着队员冲过来,刚想破门而入,就被霍离陌厉声喝止:“别进来!他现在敌我不分,会伤到你们!”
话音刚落,夏侯凝聚的怨力利爪突然转向,朝着门口的张磊抓去——他被幻象误导,以为张磊是林家派来的杀手。霍离陌眼疾手快,纵身跃起,用身体挡在张磊面前,军刀劈向利爪。“滋啦”一声,金色光芒与黑色雾气碰撞,霍离陌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刀刃传来,手臂瞬间麻木,军刀险些脱手。
“夏侯!停手!”霍离陌咬紧牙关,纯阳体质的力量从体内爆发,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你看看我!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保护你的!”
夏侯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漆黑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清明,仿佛认出了霍离陌。但很快,幻象再次占据上风,林婉清的幻影凑到他耳边,用蛊惑的声音说:“他在骗你!他和林家是一伙的!他想把你抓起来,完成当年的献祭!”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夏侯的眼神再次变得疯狂,周身的怨力凝聚成一根巨大的黑色铁链,铁链末端拴着一副镣铐,正是密室祭祀台上的那一副。他猛地挥手,铁链朝着霍离陌的脖子缠去,镣铐上还带着当年的血垢,散发着浓郁的甜腥气。
霍离陌没有躲闪,任由铁链缠上自己的脖子——他赌夏侯的理智还在,赌那份短暂的共鸣能唤醒他。铁链越收越紧,刺骨的寒意顺着脖子蔓延到全身,他能感受到怨力中传来的痛苦和绝望,那是夏侯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呐喊。
“夏侯……”霍离陌的声音因窒息而沙哑,却依旧坚定,“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你怕被抛弃……但我不会骗你……不会伤害你……”他缓缓抬起手,不顾铁链的束缚,指尖轻轻触碰夏侯的脸颊——那里冰冷得如同寒冰,却在触碰到他指尖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夏侯的身体猛地一震,缠绕在霍离陌脖子上的铁链瞬间松弛。他看着霍离陌因窒息而涨红的脸,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和不忍,眼底的漆黑开始褪去,浮现出一丝痛苦的挣扎:“霍队长……别……别靠近我……我会伤到你……”
“我不怕。”霍离陌的指尖顺着他脸颊的荆棘纹路轻轻划过,纯阳体质的力量顺着指尖传入他体内,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纹路交织,形成一道道奇异的图案,“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影响你?是不是林家的人在搞鬼?”
就在这时,夏侯怀里的《血缚录》突然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符号突然亮起,一道黑色的光线从书页中射出,击中夏侯的胸口!夏侯发出一声闷哼,眼底的清明瞬间消失,再次被漆黑覆盖,周身的怨力比之前更加狂暴:“献祭……必须献祭……夏侯家的血脉……不能断……”
“是邪术!”苏清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顶端泛着刺眼的黑红色,“有人在用《血缚录》上的邪术远程操控夏侯!是林家的邪术师!”
霍离陌这才明白,夏侯的失控不是偶然,是林家的阴谋——他们利用从古堡带回来的《血缚录》作为媒介,通过邪术刺激夏侯的怨力,让他彻底失控,既能借他的手除掉调查的人,又能让他提前成为怨骨的祭品。
“夏侯!别被邪术控制!”霍离陌一把抓住夏侯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纯阳体质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金色的光芒从他周身溢出,将两人包裹在其中,“想想赵妈对你的好,想想我们一起找到的日记,想想你弟弟的骸骨还在等你救他!你不是祭品!你是夏侯玄奘!是我要保护的人!”
夏侯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怨力疯狂地冲击着霍离陌的金光屏障,黑色雾气中浮现出更多的幻象——有他被绑在祭祀台上的画面,有弟弟的骸骨在暗格里发光的画面,还有赵妈挡在他身前被林婉清推倒的画面。这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让他痛苦得几乎崩溃。
“赵妈……弟弟……”夏侯的声音带着哭腔,挣扎的力度渐渐减弱,周身的怨力开始紊乱,“我不想……不想做祭品……我想救弟弟……想为赵妈报仇……”
“我帮你!”霍离陌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异常坚定,“我帮你救弟弟,帮你报仇,帮你解开诅咒!但你要先清醒过来!别让林家的阴谋得逞!”
他将指尖的纯阳血滴在夏侯的眉心,红色的血珠顺着眉心滑落,与他脸颊的荆棘纹路融合。金色的光芒顺着血珠蔓延,逐渐驱散了眼底的漆黑——夏侯的动作彻底停止,身体软软地靠在霍离陌怀里,白色长发垂落在霍离陌的肩头,带着一丝冰冷的温度。
厢房里的黑色雾气渐渐消散,幻象也随之消失,只剩下被破坏的桌椅和散落的古籍。霍离陌抱着夏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和身体的颤抖——那是失控后脱力的表现,也是被邪术反噬的征兆。
“夏侯?”霍离陌轻轻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夏侯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漆黑己经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里面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霍离陌的军装前,留下深色的痕迹:“霍队长……我……我又失控了……我差点伤到你……”
“没事了。”霍离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不是你的错,是林家的邪术师在搞鬼。你己经做得很好了,你在对抗邪术,没有完全被控制。”
苏清鸢和张磊走进来,看着相拥的两人,识趣地没有说话。苏清鸢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血缚录》,书页上的邪术符号己经黯淡,只剩下淡淡的黑红色印记:“邪术师己经撤退了,但他在《血缚录》上留下了追踪印记,我们的位置可能己经暴露。”
霍离陌点头,抱着夏侯站起身——夏侯的身体很轻,几乎没有重量,显然是力量透支过度。他看向夏侯苍白的脸,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林家为了让夏侯成为祭品,竟然不择手段地用邪术操控他,而夏侯每次失控,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挣扎,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我们先回房休息。”霍离陌对夏侯说,声音温柔,“苏先生会处理《血缚录》上的印记,张磊会加强戒备,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夏侯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霍离陌的衣襟,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能感受到霍离陌胸口传来的温热和稳定的心跳,这让他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只有在霍离陌身边,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和控的恐惧。
霍离陌抱着夏侯走出西厢房,雾气己经散去一些,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清玄阁的庭院。庭院里的桂花树上,挂着苏清鸢之前贴的镇魂符,符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驱散了残留的怨气。
“霍队长,小陈的情况不太好。”张磊跟在身后,声音低沉,“他体内的怨气虽然被压制,但邪术师的远程操控似乎也影响到了他,刚才他突然说起胡话,喊着‘火’、‘祭祀台’之类的话。”
霍离陌的脚步顿了顿,心里一沉——林家的目标不仅是夏侯,还有整个小队,他们想通过操控夏侯和小陈,制造混乱,趁机夺取从古堡带回来的物证,甚至提前找到怨骨。
“加强对小陈的看守,让苏先生去看看他。”霍离陌下令,“另外,把从古堡带回来的物证都转移到结界更牢固的东厢房,派专人看守,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是!”张磊应声离开。
霍离陌抱着夏侯继续往前走,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是再也无法分开。夏侯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疲惫地睡了过去,嘴角却还紧紧抿着,显然还在被刚才的失控和幻象困扰。
走到夏侯的房门前,霍离陌轻轻推开门,将他放在床上。刚想起身离开,手腕却被夏侯紧紧抓住:“别走……霍队长……别丢下我……”夏侯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脆弱,即使在睡梦中,也在害怕被抛弃。
霍离陌的心微微一疼,在床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夏侯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抓着他手腕的力度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霍离陌看着他苍白的睡颜,看着他脸颊上还未完全消散的荆棘纹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林家的阴谋有多阴险,无论怨骨的力量有多强大,他都会保护好夏侯,帮他解开诅咒,让他摆脱过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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