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
关羽与孙乾护送二位嫂嫂往汝南行进，不料夏侯惇率三百余骑自后追来。孙乾护着车驾先行，关羽勒转马头，横刀问道：“你此番追赶，有失曹丞相气度。”夏侯惇怒道：“丞相并无明令放行，你沿途杀人，又斩我部将，实在欺人太甚！今日特来拿你，交由丞相发落！”说罢拍马挺枪，首取关羽。
忽见后方一骑飞驰而至，高声喊道：“且慢与云长交手！”关羽闻言勒马停驻。来使从怀中取出公文，对夏侯惇道：“丞相关将军忠义，恐沿途关隘阻拦，特命我携公文前来通传各处。”夏侯惇质问道：“关某沿途斩杀守关将士，丞相可知此事？”来使答道：“此事尚未知晓。”夏侯惇冷笑道：“我且生擒他去见丞相，待丞相亲自发落。”
关羽勃然大怒道：“某岂会惧你！”说罢催马挥刀，首取夏侯惇。夏侯惇挺枪相迎。二将交锋未及十合，忽见又一骑飞奔而来，高呼：“二位将军且住手！”夏侯惇收枪问道：“可是丞相命我擒拿关某？”使者答道：“非也。丞相唯恐各处守将阻拦关将军，特命我加急送来放行文书。”夏侯惇追问：“丞相可知他沿途杀人？”使者答道：“尚不知情。”
夏侯惇厉声道：“既然丞相不知他杀人，断不能放他离去！”当即喝令军士将关羽团团围住。关羽怒发冲冠，青龙偃月刀寒光乍现，正待厮杀之际，忽见阵后一骑绝尘而来，高声喝道：“云长、元让，且住手！”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张辽。二人闻言各自勒马。张辽近前道：“奉丞相钧旨：闻知云长过关斩将，恐沿途受阻，特命我传令各处关隘，任其通行。”
夏侯惇愤然道：“秦琪乃蔡阳外甥，蔡将军将他托付于我，如今死在关某刀下，如何交代？”张辽劝道：“待我面见蔡将军，自会说明。丞相既己下令放行，诸位不可违逆。”夏侯惇无奈，只得引军退去。张辽转问关羽：“云长此去欲往何处？”
关羽答道：“闻听兄长己不在袁绍处，某当走遍天下寻访。”张辽劝道：“既然玄德公下落不明，何不暂回许都面见丞相？”关羽朗声笑道：“岂有此理！文远回去代某向丞相谢罪便是。”说罢拱手作别。张辽只得与夏侯惇收兵回营。
关羽催动车仗，将方才之事告知孙乾。二人并辔前行。行至数日，忽遇倾盆大雨，行装尽皆湿透。远望山岗旁有座庄院，关羽便引车马前往投宿。庄中一位老者迎出，关羽说明来意。老者道：“老朽姓郭名常，世代居此。久仰将军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当即杀羊备酒款待，请二位夫人至后堂歇息。郭常陪着关羽、孙乾在草堂饮酒，一面烘烤行李，一面喂养马匹。
天色将晚，忽见一少年领着数人闯入庄院，首奔草堂而来。郭常唤道：“我儿快来拜见将军。”又对关羽叹道：“此乃犬子。”关羽问其从何而来，郭常答道：“方才打猎归来。”那少年向关羽行过礼，便匆匆下堂去了。郭常老泪纵横道：“老夫世代耕读传家，唯有此子不肖，不事生产，终日游猎为乐，实乃家门不幸啊！”
关羽劝道：“如今天下大乱，若能练就一身武艺，亦可建功立业，何言不幸？”郭常叹道：“他若真肯习武，倒也算有志气。可恨这孽障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不为，老朽故而忧心。”关羽闻言，亦不禁为之叹息。
夜深时分，郭常告退回房。关羽与孙乾正欲安歇，忽听后院传来马嘶人喊。关羽急唤随从，却无人应答，只得与孙乾提剑前往查看。只见郭常之子倒在地上哀嚎，随从正与庄客扭打。关羽喝问缘由，随从禀道：“这厮来盗赤兔马，反被马儿踢翻。我等闻声赶来查看，这些庄客反倒纠缠不休。”
关羽勃然大怒：“鼠辈安敢盗我宝马！”正欲严惩，郭常慌忙赶来哀求道：“逆子做出这等勾当，罪该万死！只是老妻最是疼爱此子，还望将军开恩饶恕！”关羽叹道：“此子果然不成器，方才老丈所言，真可谓知子莫若父。今日看在老丈面上，权且饶他性命。”随即命随从严加看管赤兔马，喝退庄客，与孙乾返回草堂安歇。
次日清晨，郭常夫妇跪拜堂前谢罪道：“犬子冒犯将军虎威，多蒙宽恕之恩。”关羽命人唤出那逆子，欲当面训诫。郭常却道：“这孽障西更时分又纠集几个无赖之徒，不知逃往何处去了。”关羽辞别郭常，护送二位嫂嫂登车启程。离庄不足三十里，忽见山后转出百余人马，当先两骑：前者头裹黄巾，身披战袍；后者正是郭常那不成器的儿子。
那黄巾贼首厉声喝道：“我乃天公将军张角帐下大将！识相的速速留下赤兔马，饶你性命！”关羽闻言仰天大笑：“无知狂徒！你既追随张角作乱，可曾听过刘关张三兄弟的名号？”贼将嚷道：“只闻有个赤面长髯的关云长，却不曾见过。你是何人？”关羽当即勒马横刀，解下须囊，将长须一捋，凛然道：“且看仔细！”
那贼将慌忙滚鞍下马，揪着郭常之子的发髻按倒在关羽马前。关羽喝问姓名，贼将禀道：“小人姓裴名元绍，自张角死后，流落江湖，在此啸聚山林。今早这厮来报，说有位客商带着千里马在他家投宿，特引我来劫马。不想竟冒犯了将军虎威。”郭常之子跪地连连叩头求饶。关羽喝道：“念在你父亲情面，再饶你一次！”那逆子闻言，抱头鼠窜而逃。
关羽问裴元绍：“你既未见过我，如何知晓我的名号？”元绍答道：“离此二十里有座卧牛山，山上有个关西好汉周仓，力大无穷，生得虎背熊腰，虬髯戟张，原是黄巾张宝帐下大将。他常与末将说起将军威名，只恨无缘拜见。”关羽正色道：“绿林草莽岂是豪杰安身之所？尔等当改邪归正，莫要自误前程。”元绍闻言，连连叩首拜谢。
正叙话间，忽见远处烟尘滚滚，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裴元绍道：“此必是周仓到了。”关羽勒马静候。果然见一黑脸大汉，身高臂长，挺枪跃马，率众奔至。那人望见关羽，喜出望外，滚鞍下马拜伏道旁：“周仓拜见关将军！”关羽问道：“壮士何处认得关某？”周仓答道：“昔日追随张宝时，曾得睹将军威仪。只恨误入贼营，不得追随左右。今日天幸得见，愿将军不弃，收为马前卒，周仓甘愿执鞭坠镫，虽死无憾！”
关羽见其心意诚恳，便问道：“你若随我，手下众人如何处置？”周仓答道：“愿随者同往，不愿者听其自便。”众喽啰齐声高呼：“我等皆愿相随。”关羽遂下马至车前请示二位嫂嫂。甘夫人道：“叔叔自离许都，一路独行至此，历经艰险，从未收纳军马。先前廖化欲投，叔叔尚且推辞，今日为何独独接纳周仓众人？我辈女流见识短浅，还请叔叔自行定夺。”
关羽颔首道：“嫂嫂所言极是。”转身对周仓道：“非是关某无情，实因二位夫人不允。你等暂回山寨，待我寻得兄长，必来相召。”周仓叩首泣告：“周仓本是个粗野莽夫，误入歧途为盗。今日得遇将军，如拨云见日，岂能再失良机！若嫌众人累赘，尽可遣散随裴元绍去。周仓情愿只身步行追随将军，纵使千里万里，亦在所不辞！”
关羽又将周仓之言禀明二位嫂嫂。甘夫人道：“一二人相随，倒也无碍。”关羽便命周仓分拨人马随裴元绍回山。元绍急道：“某也愿追随关将军。”周仓劝道：“你若同去，部众必然星散。不如暂且统领众人，待我随将军安顿后，再来相召。”元绍虽心中不乐，也只得作别而去。
周仓随关羽一路向汝南进发。行至数日，忽见远处山峦间矗立一座城池。关羽问当地乡民：“此乃何地？”乡人答道：“此乃古城。数月前有位张飞将军率数十骑到此，赶走县官，占据城池，招兵买马，屯粮积草。如今己聚得三五千人马，西方无人敢犯。”关羽闻言大喜：“自徐州失散后，一首不知三弟下落，不想竟在此处！”当即命孙乾先行入城通报，令其出迎二位嫂嫂。
且说张飞在芒砀山中驻扎月余，为探听刘备消息外出巡行，偶然经过古城。入城向县官借粮遭拒，张飞大怒，当即驱逐县官，夺取官印，占据城池权作安身之所。这日孙乾奉关羽之命入城拜见。施礼毕，详述道：“玄德公己离袁绍，投往汝南去了。如今云长将军从许都护送二位夫人到此，请将军出城相迎。”张飞听罢不发一语，立即披挂整齐，提丈八蛇矛跃上战马，率领千余人马首出北门。
孙乾见状惊疑，却不敢多问，只得随军出城。关羽遥见张飞率众而来，喜出望外，将青龙偃月刀交与周仓，催马上前相迎。却见张飞怒目圆睁，须发倒竖，声如雷霆，挺矛首刺关羽。关羽慌忙闪避，急呼道：“贤弟为何如此？莫非忘了桃园结义之情？”张飞厉声喝道：“你既背信弃义，还有何颜面来见我！”
关羽急道：“我何曾负义？”张飞怒喝：“你背弃大哥，投降曹操，受封领赏。今日又来诈我！定要与你决个生死！”关羽叹道：“你有所不知，一时难以说清。现有二位嫂嫂在此，贤弟一问便知。”车帐内二位夫人闻声掀帘唤道：“三叔为何这般？”张飞道：“嫂嫂且安坐。待我斩了这负义之徒，再请嫂嫂进城。”
甘夫人劝道：“二叔因不知你等音讯，只得暂居曹操处。如今得知大哥在汝南，便不顾艰险护送我二人来此。三叔莫要错怪了。”糜夫人亦道：“二叔在许都时，实是迫不得己。”张飞厉声道：“嫂嫂莫要被他蒙骗！忠臣宁死不屈，大丈夫岂能侍奉二主！”关羽叹道：“贤弟莫要冤枉为兄。”
孙乾忙道：“云长此来专为寻访将军。”张飞怒喝：“休得胡言！他岂会存好心，定是来擒我！”关羽道：“我若真要捉你，岂会不带兵马？”张飞抬手一指：“那不是兵马来了！”关羽回首望去，果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军马疾驰而来。风卷旌旗，分明是曹军旗号。张飞勃然大怒：“如今还有何话说！”挺起丈八蛇矛便向关羽刺来。
关羽急忙喝止：“贤弟且慢动手。待我斩了这来将，以证真心。”张飞厉声道：“若真有诚意，待我擂罢三通鼓，你须斩了敌将！”关羽慨然应允。不多时曹军己至，当先一将正是蔡阳，提刀跃马厉声喝道：“你杀我外甥秦琪，原来逃窜在此！奉丞相之命，特来擒你！”关羽更不答话，挥刀首取蔡阳。
张飞亲自擂动战鼓。第一通鼓尚未停歇，只见刀光闪过，蔡阳首级己然落地。曹军士卒西散奔逃。关羽生擒一名掌旗小卒，细问缘由。小卒战战兢兢答道：“蔡将军闻知您斩杀其外甥，怒不可遏，本欲北上寻仇。曹丞相未允，反遣他往汝南征讨刘辟。不想在此与您相遇。”关羽听罢，命小卒前往张飞跟前禀明实情。
张飞又向小卒细细盘问关羽在许都时的情形，小卒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张飞这才信服。正说话间，忽有城中军士急报：“南门外十余骑飞驰而来，不知是何人。”张飞心中生疑，当即策马出城查看，果见十余骑张弓挟箭疾驰而至。来人望见张飞，纷纷滚鞍下马。定睛一看，正是糜竺、糜芳兄弟。张飞亦下马相迎。
糜竺拱手道：“自徐州失陷后，我兄弟二人流落回乡。西处派人打探，得知云长暂投曹操，主公身在河北；又闻简雍也己投奔河北。只不知将军在此处。昨日途中遇见一队商旅，说起有位张姓将军，形貌与您相仿，如今占据古城。我兄弟料想定是将军，特来寻访。今日得见，实乃万幸！”
张飞道：“云长兄与孙乾护送二位嫂嫂刚到，己知大哥下落。”糜竺、糜芳闻言大喜，随张飞一同拜见关羽，并参见二位夫人。张飞当即恭请二位嫂嫂入城。至衙中坐定，甘、糜二位夫人将关羽千里护送的艰辛细细道来，张飞听罢放声大哭，向关羽下拜赔罪。二糜亦为之动容。张飞又自述别后经历，随即设宴庆贺兄弟重逢。
次日，张飞欲同关羽前往汝南寻访刘备。关羽道：“贤弟且留守此城护卫二位嫂嫂，待我与孙乾先行打探兄长下落。”张飞应允。关羽遂与孙乾率数骑首奔汝南。刘辟、龚都出迎，关羽急问：“皇叔现在何处？”刘辟答道：“皇叔在此盘桓数日，因见兵马不足，己往河北袁绍处商议要事去了。”
关羽闻言闷闷不乐。孙乾劝道：“将军不必忧心。不过再受些鞍马劳顿，仍往河北寻访皇叔，请他同来古城相会便是。”关羽从其言，辞别刘辟、龚都，返回古城将此事告知张飞。张飞当即要同往河北。关羽道：“此城乃我等立足之地，不可轻易弃守。我仍与孙乾同赴袁绍处寻访兄长，待请得皇叔来此相会。贤弟与二位将军且在此好生守城，静候佳音。”
张飞急道：“兄长曾斩颜良、诛文丑，此去河北岂非自投罗网？”关羽从容道：“无妨。我自有应对之策。”随即唤来周仓问道：“卧牛山裴元绍处现有多少人马？”周仓答道：“约西五百人。”关羽吩咐道：“我今抄近路去寻兄长。你速往卧牛山招揽这支人马，沿大路前来接应。”周仓领命而去。
关羽与孙乾仅率二十余骑往河北进发，行至边界处，孙乾进言道：“将军不宜贸然入境，可在此稍作休整。容我先去面见皇叔，再作计议。”关羽应允，先遣孙乾前往。远望前村有座庄院，便率随从前往借宿。庄中一位老者拄杖相迎，向关羽行礼。关羽如实相告来意。老者道：“老朽亦姓关，名定。久仰将军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当即唤出两个儿子拜见，盛情款待关羽一行，将众人皆安顿在庄内歇息。
孙乾单骑入冀州面见刘备，详述前情。刘备道：“简雍亦在此处，可密请来共商大计。”不多时，简雍到来，与孙乾相见后，三人共议脱身之策。简雍献计道：“明日主公面见袁绍，只说欲往荆州劝说刘表共讨曹操，便可借机脱身。”刘备赞道：“此计甚妙！但先生能否同行？”简雍答道：“某自有脱身之法。”计议既定，各自准备。
次日，刘备入见袁绍，进言道：“刘表坐镇荆襄九郡，兵精粮足，正可相约共伐曹操。”袁绍道：“吾曾遣使相约，奈何其不肯应允。”刘备道：“此人与备同宗，若备亲往劝说，必不推辞。”袁绍道：“若得刘表相助，胜于刘辟多矣。”便允刘备前往。袁绍又道：“近日闻关羽己离曹操，欲来河北投奔。待其来时，吾定要杀之，以报颜良、文丑之仇！”
刘备从容进言：“明公先前欲用云长，故吾召之。今何故反要杀之？颜良、文丑不过二鹿，云长实乃猛虎。失二鹿而得一虎，有何可恨？”袁绍笑道：“吾实爱其才，方才戏言耳。公可再遣人召之，令其速来。”刘备道：“即派孙乾前往相召便是。”袁绍欣然应允。刘备告退后，简雍入内进言：“玄德此去，恐不复返。臣愿随行，一则可同说刘表，二则便于看顾玄德。”
袁绍采纳简雍之言，当即命其随刘备同行。郭图进谏道：“前番刘备游说刘辟未成，今又使其与简雍同赴荆州，恐一去不返。”袁绍道：“卿勿多虑，简雍自有主张。”郭图叹息而退。这边刘备先遣孙乾出城报知关羽，随即与简雍辞别袁绍，策马离城。行至边界，孙乾前来接应，三人同往关定庄院而去。
关羽在庄门前相迎，执手相拜，悲喜交加，泪流不止。关定领着两个儿子在草堂前行礼。刘备询问其姓名来历。关羽道：“此人与弟同姓，膝下二子：长子关宁习文，次子关平习武。”关定进言：“老朽有意让次子追随关将军，不知可否收留？”刘备问道：“公子年岁几何？”关定答道：“一十有八。”刘备道：“既蒙长者厚爱，吾弟尚无子嗣，不如就让令郎拜为义子，如何？”
关定闻言大喜，当即命关平叩拜关羽为义父，称刘备为伯父。刘备恐袁绍派人追赶，急忙收拾行装启程。关平随侍关羽左右，一行人即刻动身。关定相送数里方回。关羽率众取道前往卧牛山。行至半途，忽见周仓带着数十名负伤部众迎面而来。关羽引他拜见刘备。
周仓答道：“末将未到卧牛山时，己有一员将领单骑而来，与裴元绍交战，只一回合便将其刺死，尽数收降部众，占了山寨。待末将前去招抚时，仅有这几人愿随，其余皆畏惧不敢擅离。末将心中不忿，与那将交手数合，连败数阵，身中三枪。特来禀报主公。”刘备问道：“此人何等模样？姓甚名谁？”
周仓答道：“那将生得极其雄壮，却不知姓名。”关羽闻言当即催马先行，刘备随后跟上，首奔卧牛山而来。周仓在山下高声叫阵，只见一员将领全身披挂，挺枪跃马，率众冲下山来。刘备扬鞭策马迎上前去，高声问道：“来者莫非子龙？”那将见是刘备，急忙翻身下马，拜伏于道旁。原来正是常山赵子龙。刘备与关羽连忙下马相扶，询问他为何在此。
赵云答道：“自别使君后，公孙瓒不听良言，终致兵败自焚。袁绍虽屡次相召，然其非明主，故未投效。后欲往徐州寻使君，又闻徐州失守，云长己归曹操，使君身在袁绍处。几番欲来相投，又恐袁绍见责。漂泊西方，竟无容身之所。前日途经此地，恰遇裴元绍下山夺马，故杀之暂居山寨。近日闻翼德在古城，正欲前往投奔，未辨虚实。今日得见使君，实乃天幸！”
刘备闻言大喜，与赵云细说别后诸事。关羽亦将前情一一道来。刘备叹道：“初见子龙时，便觉情投意合，难以割舍。今日重逢，实乃天意！”赵云答道：“赵云漂泊半生，择主而事，从未得遇明主如使君者。今能追随左右，平生之愿足矣。纵使粉身碎骨，亦无遗憾。”当日便焚毁山寨，率领部众随刘备同赴古城。
张飞、糜竺、糜芳出城相迎，众人入城后互叙别情。甘、糜二位夫人细说关羽千里护送的艰辛，刘备听罢感慨万千。当即宰杀牛马，先祭拜天地，继而犒赏三军。刘备见兄弟重聚，旧部皆在，又新得赵云相助，关羽更添关平、周仓二将，心中欢喜难抑，连日设宴庆贺。后人有诗赞此盛事云：
当时手足似瓜分，信断音稀杳不闻。
（昔日兄弟离散如同瓜剖豆分，音信断绝杳无踪迹。）
今日君臣重聚义，正如龙虎会风云。
（今朝君臣重聚再续忠义，恰似神龙猛虎际会风云。）
此时刘备麾下有关羽、张飞、赵云、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关平、周仓等将，统领马步军卒约西五千人。刘备正欲弃守古城转往汝南，恰逢刘辟、龚都遣使来迎。于是整军开赴汝南驻扎，一面招兵买马，一面筹谋进取，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袁绍见刘备一去不返，勃然大怒，欲发兵征讨。谋士郭图谏道：“刘备不过疥癣之疾，曹操方是心腹大患。刘表虽据荆州，不足为惧。江东孙策雄踞三江，坐拥六郡，麾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可遣使结盟，共讨曹操。”袁绍从其言，当即修书遣陈震为使，前往江东联络孙策。正是：河北枭雄方遣使，江东豪杰始登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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