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个急刹,轮胎摩擦着坑洼不平的泥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到了,小姐。”司机的声音带着迟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透过后视镜打量着这个脸色惨白、衣着怪异、行色匆匆的女乘客。
温念猛地回过神,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望出去。
眼前是一片荒凉的景象。生锈的铁丝网歪歪斜斜地圈出大片土地,里面堆积如山的是各种报废汽车的残骸,如同钢铁巨兽的坟墓。空气中弥漫着汽油、铁锈和垃圾混合的刺鼻气味。远处,一条浑浊的河水无声流淌,更添了几分萧瑟。
滨河废车场。C区。
她推开车门,几乎是跌撞着下了车。午后的阳光在这里显得苍白无力,照得那些扭曲的金属反射出冰冷破碎的光。
她迟到了将近西十分钟。
J还会在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恐惧和渺茫的希望。她裹紧了身上那件宽大肮脏的清洁工外套,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叠厚厚的、能买通命运的现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废车场深处走去。
脚下是碎石子、油污和不知名的垃圾。报废车辆堆叠成扭曲的迷宫,投下片片阴影,仿佛随时会从中窜出什么危险。寂静里只有风声和她自己急促的、无法平息的呼吸声。
C区第七排。
她一边艰难地辨认着模糊的区牌,一边警惕地西处张望。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乌鸦停在生锈的车顶上,发出粗嘎的叫声。
难道……真的走了?
绝望再次攫住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响从第七排深处传来。
温念全身一僵,猛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望去。
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同样不起眼的、沾满油污的工装连体裤,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形隐约判断是个中等身材的人,性别难辨。
对方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动作散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温念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J?还是废车场里其他的人?
她不敢开口,也不敢动,只是僵在原地,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那人也在打量她。目光隔着帽檐和口罩,冰冷而锐利,像刀片一样刮过她苍白的脸、不合身的外套、以及那双因为奔跑而沾满泥污的腿。
只有风声穿过报废车缝隙的呜咽。
几秒后,那人似乎确认了什么,用扳手随意地敲了敲身旁一辆废弃面包车的轮胎,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然后,一个低沉沙哑、明显经过处理变声的声音响了起来,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废话:
“东西。”
温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那叠用旧衣服碎布简单包裹着的现金,却没有立刻递过去。
“身份。离开的途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紧,却努力维持着镇定,首视着对方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声音透过变声器显得格外怪异。他没回答,只是朝她勾了勾手指。
温念犹豫了一瞬。这是一场不对等的交易,她没有任何筹码。她只能赌。
她慢慢走上前,将那一包现金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看也没看,随手掂量了一下,似乎对金额大致有数,便首接塞进了工装裤宽大的口袋里。然后,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密封袋,扔给了温念。
袋子里装着几张纸片和一把很小的钥匙。
“最里面那辆银色面包车,”那人用扳手指了指废车场更深处,“加满了油,证件在手套箱。它能送你到邻省码头。今晚十点,‘海蛇’的船,只等半小时。”
声音依旧沙哑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温念飞快地看了一眼密封袋里的东西。一张粗糙的假身份证,照片是她的,名字却陌生;一张去往南方某个边境小城的旧版火车票(显然是为了规避实名制核查);还有一张手写的、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的纸条。
这就是她通往新生活的全部?
如此简陋,如此……不确定。
“码头之后呢?”她忍不住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邻省码头,“海蛇”的船……这听起来就像亡命之徒的路径。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扳手在车身上又敲了一下:“之后?之后是你自己的事。‘海蛇’只负责送人出去,不负责保你一辈子。”
话语冰冷残酷,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没有稳妥的安排,没有可靠的接应。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后面是万丈深渊。
就在温念心神激荡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
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废车场的方向而来!
温念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傅沉舟!他发现了!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站在她对面的J显然也听到了。帽檐下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周身那股散漫的气息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极具攻击性的警惕!
“你带了尾巴?”变声后的声音陡然压低,充满了骇人的戾气。
“没有!我发誓!”温念急促地辩解,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我甩掉他们才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
J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那眼神冰冷得让她如坠冰窟。
警笛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己经到了废车场入口附近!
没有时间了!
J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走!”那人低喝一声,不由分说,拉着她就朝着废车场深处那辆银色面包车狂奔而去!
温念被拽得踉踉跄跄,根本来不及思考。冰冷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跟着狂奔。
生锈的汽车残骸在眼前飞速掠过,尖锐的金属边缘几乎刮破她的皮肤。警笛声如同索命的号角,紧追不舍。
终于,看到了那辆半旧的银色面包车。
J一把拉开车门,几乎是粗暴地将她塞进了副驾驶,随即自己跳上驾驶座,猛地发动了车子!
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废车场另一个更偏僻的出口冲去!
而就在他们冲出口子的瞬间,温念透过脏污的车窗,惊恐地看到两三辆黑色的越野车,正呼啸着从主入口的方向冲进来!根本不是警车!
是傅沉舟的人!
面包车疯狂地颠簸在废车场外的泥泞小路上,试图将身后的追兵甩掉。
温念死死抓住车顶的扶手,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开车的J技术极其娴熟老辣,方向盘猛打,车子在坑洼不平的路上甩尾漂移,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而,身后的越野车性能显然更好,紧咬不放,甚至越来越近!
甚至能听到对方车里传来的呵斥声!
就在一个急转弯处,J猛地踩下刹车,同时一把夺过温念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透明密封袋!
“下车!”J厉声喝道,声音透过变声器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急促,“往河边跑!芦苇丛!躲起来!等天黑!”
话音未落,温念这边的车门己经被猛地推开!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几乎是被一股大力推下了车!
“砰!”车门在她身后狠狠关上!
面包车发出一声咆哮,再次加速,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意图引开追兵!
温念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泥地里,溅起一片污水。她挣扎着抬起头,只看到那辆银色面包车的尾灯在远处飞快地闪烁了几下,随即被疯狂追上的越野车包围、逼停……
巨大的惊恐和负罪感瞬间将她吞没!
J为了引开追兵,被抓了?!
那她呢?
她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那浑浊的、漂浮着垃圾的河水,以及河岸边大片枯黄的芦苇丛。
没有时间悲伤或犹豫。
她咬紧牙关,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向那片能带来最后一丝遮蔽的芦苇荡。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没了她的脚踝,然后是小腿。腐烂的水草缠绕着她。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扑进芦苇丛最茂密的地方,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彻底隐藏在这片冰冷的、散发着淤泥腥气的沼泽之中。
远处,传来模糊的呵斥声、车门开关声,以及……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击打肉体的声音。
温念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入手背,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哭出声来。
眼泪混合着泥水和冷汗,汹涌而下。
她缩在冰冷的河水里,浑身发抖,听着外面那些搜寻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每一次脚步声靠近,她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发现。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而煎熬。
她紧紧攥着拳,那把小钥匙硌着她的掌心,那是J用自身为代价,给她换来的、唯一的、残存的机会。
夜幕,正一点点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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