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温念反复回放着那段通话录音,神秘男人那句对傅霆峥心理精准的把握——“真是可笑”——像一根尖刺,反复扎着她的神经。
这个人,极其了解傅霆峥,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他是谁?傅霆峥过去的敌人?合作伙伴?还是……那个所谓的“更高权限”本身,在玩弄新的把戏?
傅沉舟的警告【别信他】三个字,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冰冷,简洁,却没有任何解释。
信任的天平在两者之间剧烈摇摆,最终,缓缓倾向了后者。并非全然信任傅沉舟,而是相比之下,那个藏头露尾、语带蛊惑的神秘人,更让她觉得危险。
但她也不会坐等傅沉舟的“安排”。
她拿起那部新手机。这部手机是傅沉舟给的,号称“绝对安全”,但经历了之前那部手机的“羽毛”事件,她对其安全性持保留态度。她快速检查着手机的功能,发现了一个独立的、需要特殊密码才能访问的日志系统。
她尝试着输入了“Starchaser”。
系统竟然解锁了!里面是傅沉舟留下的、关于“星穹”技术和“鸢尾花”计划的有限资料摘要,以及……一条刚刚更新的、极其简短的加密日志:
【琥珀信号稳定。定位:境外,信号模糊,疑似深度屏蔽区。追踪中。国内‘清道夫’活跃,目标:杜明宇关联线。静待。】
琥珀信号果然被追踪!傅沉舟确实在将计就计!而他在国内的目标,是清理杜明宇这条线的知情人?所谓的“清道夫”又是指什么?
温念感到一股寒意。傅沉舟的行动冷酷而高效,但他依旧没有完全向她敞开。
她关闭日志,手指悬在通讯录上那个唯一的号码——傅沉舟的加密线路。
犹豫只持续了一秒。她拨通了电话。
电话几乎被瞬间接起,傅沉舟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是高速行驶中的风噪:“温念?”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接到了那个电话。”温念开门见山,语气平静,“他告诉我琥珀里有密钥,傅霆峥没死,被软禁在‘永恒花园’,要我合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傅沉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怎么回答?”
“我没有回答。但我需要知道,傅沉舟,你追查的到底是什么?是你父亲留下的烂摊子?还是那个‘更高权限’?或者……两者都是?”她的问题尖锐首接。
风声似乎更大了一些,傅沉舟的声音混杂其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我追查的,是真相。是所有伤害过你、利用过你、将你我人生玩弄于股掌的元凶。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躲在哪里。”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的首接,甚至带着一种偏执的狠厉。
温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打电话的人,”傅沉舟继续道,语气笃定,“他对傅家过往的了解程度,非同一般。他要么是核心圈的叛徒,要么就是那个‘更高权限’本人,在试探和引诱。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但他说的关于琥珀和傅霆峥的部分,似乎是真的?”温念追问。
“是。”傅沉舟承认得干脆,“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可能找到他的线索。也是最大的陷阱。对方拿走琥珀,要么是为了密钥,要么就是为了引我们去找他。”
“我们?”温念捕捉到了这个词。
电话那头的风声忽然小了下去,似乎车辆停了下来。傅沉舟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和凝重:“温念,这是一盘赌上所有的棋。我现在要去见一个可能知道‘清道夫’和杜明宇下落的人,风险很高。如果我……”
他顿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未尽的意味,沉重地压在了通话线上。
温念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回不来……
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联结感在这一刻产生。他们不再是单纯的伤害者与受害者,而是被同一张巨大阴谋之网困住的、不得不并肩的囚徒。
“傅沉舟,”温念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不是作为你的囚犯,或者需要被保护的对象,而是作为……盟友。”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温念以为信号中断了。
然后,傅沉舟的声音传来,沙哑而复杂:“……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以及……如果可能,试着回忆,任何关于‘星穹’、关于你父亲最后那段时间的细节,任何异常,都可能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快得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等我回来。”
通话结束。
温念握着手机,掌心微微出汗。
“盟友”。
他默认了。
而“等我回来”那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漾开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傅沉舟给她的权限,接入傅氏内部网络的更深层级。她避开了所有敏感关键词,而是从边缘入手,开始搜索与父亲温柏年去世前半年所有的行程安排、项目批复、甚至报销记录。
庞大的数据流涌现,她耐心地筛选着,像一个考古学家,小心翼翼地拂去时光的尘埃,寻找被掩埋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一份看似普通的海外学术会议邀请函的回执,引起了她的注意。会议主题与父亲的主研方向关联不大,但他却亲自批复参加,并在会后申请延长了三天假期,理由是“私人行程”。报销单据里,有一张极其模糊的、来自R国某偏远小镇酒店的发票存根。
R国?
傅沉舟刚刚去的R国?
父亲在那里见过谁?
她立刻试图调取父亲那次行程的更多记录,却发现关于那三天的所有细节,都被一道更高的权限锁死,连她现在的权限都无法访问!
锁死的权限标记,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傅氏内部很少使用的徽章水印——那属于傅霆峥时代早期的核心智囊团,“基石会”!
父亲和“基石会”有过接触?!
就在她为这个发现心神震动之际,新手机的屏幕角落,那个原本己经消失的、微小的黑色羽毛图标,竟然又一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这部手机号称绝对安全,但那个“更高权限”的触手,似乎依旧能探入!
而这一次,羽毛闪烁之后,没有消失,而是化作一行极小、极易被忽略的文字,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屏幕边缘:
【想知道温柏年去R国见了谁吗?‘基石会’的档案室,有你要的答案。权限代码:Iris-01。】
Iris-01!
鸢尾花-01!
对方不仅知道她在查什么,甚至主动给她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权限代码!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充满挑衅的引诱!
去,还是不去?
温念看着那行小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但“基石会”档案室……父亲R国之行的答案……诱惑太大。
她看了一眼傅沉舟最后发来的那句【静待】。
然后,她缓缓地、坚定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个权限代码:Iris-01。
屏幕闪烁了一下,一个从未对她开放过的、标记着“基石会绝密档案”的入口,缓缓向她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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