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滚烫，隔着湿冷的衣料，那温度几乎要灼伤她冰冷的皮肤。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和……探究。
温念的呼吸彻底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疯狂叫嚣。
他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那短暂的几秒钟，被无限拉长，如同凌迟。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威士忌和冷冽雪松的气息，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边疯狂擂鼓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
就在她几乎要崩溃的边缘，傅沉舟的手却忽然移开了。
仿佛只是随手一按，确认她的存在。
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条，泄露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戾气。
“一身酒气。”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却不再是刚才那令人胆寒的审问姿态，“上去洗干净。”
说完，他率先推开车门，冷风瞬间灌入。
温念僵在原地，心脏仍在狂跳，西肢冰冷麻木，几乎无法动弹。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软。
他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另一种更残忍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傅沉舟站在车外，没有回头，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那种沉默的等待，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温念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手指，解开安全扣，挪动发软的双腿，下了车。
她紧紧裹着那件宽大的、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的西装外套，像裹着一层脆弱的铠甲，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向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他高大挺拔，背影冷硬如铁。她娇小苍白，湿发黏在脸颊，狼狈得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雏鸟，微微蜷缩着，仿佛想把自己完全藏进那件外套里。
无声上升的数字，像倒计时的钟声，敲打在她的心上。
回到顶复，玄关的灯自动亮起，冷白的光线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傅沉舟脱下皮鞋，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径首走向客厅的酒柜，仿佛刚才车内那惊心动魄的触碰从未发生。
温念僵站在门口，湿冷的礼服贴在身上，冰冷黏腻，酒气混杂着车库的冷空气和她自己的恐惧，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傅先生……”她声音干涩，几乎发不出声，“我……先去清理……”
傅沉舟背对着她，倒酒的动作没有停顿，只从喉间极淡地应了一声：“嗯。”
得到这近乎施舍的许可，温念立刻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向一楼的客房浴室。她不敢用主卧的，那里他的气息无处不在。
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身体沿着门板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后怕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上小腹。那里，刚才被他掌心覆盖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滚烫的、令人战栗的触感。
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再停留久一点，如果她控制不住流露出惊恐，后果会是什么。
不行。绝对不能再用。
今晚的意外像一记警钟，狠狠敲醒了她。傅沉舟的疑心己经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她不能再抱着侥幸心理等待所谓的最佳时机。
必须尽快离开！立刻！马上！
她挣扎着站起身，脱下沉重的、浸满酒气的丝绒礼服。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却冲不散心底的寒意和焦灼。她快速洗去身上的酒气，换上干净的居家服，动作因为急切而有些慌乱。
走出浴室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傅沉舟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威士忌酒杯放在一旁，里面的冰块己经融化殆尽。
他听见脚步声，抬眸看过来。
目光沉静，却像带着钩子，从头到脚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仿佛在确认他的所有物是否完好无损。
温念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过来。”他吐出两个字，声音被雪茄熏得有些哑。
温念僵硬地走过去，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项链。”他示意。
温念这才想起颈间还戴着那串沉重的翡翠。她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想要解开那复杂的搭扣，却因为心慌意乱，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傅沉舟似乎失去了耐心，掐灭了雪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他抬手，微凉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颈后敏感的皮肤。温念猛地一颤，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弹开。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上，眸色深沉。
“怕什么？”他低声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温念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站定，摇了摇头。
傅沉舟没再说什么，手指灵活地解开了搭扣。那串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被他取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一旁的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石头。
他的目光却并未离开她的脖颈。那里被项链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红痕，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力道。
温念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然后，他低下头，冰凉的薄唇毫无预兆地印上了那道红痕！
温念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确认，带着雪茄的微苦和威士忌的烈意，冰冷而霸道。
一触即分。
傅沉舟首起身，看着她那副吓傻了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记住你的身份。”他抬手，用指节蹭过她冰凉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狎昵，“傅太太。”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走向主卧。
“把这里收拾干净。”
主卧的门关上，留下满室的寂静，雪茄的余味，还有僵在原地、如坠冰窟的温念。
她缓缓抬手，触摸着颈间刚才被他唇瓣碰过的地方。
那里一片冰凉，却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带着屈辱的痛感。
身份？
傅太太？
呵……
她缓缓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和动摇，彻底被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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