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中最后一丝火星熄灭时，林知夏的指尖己经被药碗烫得发麻。她机械地重复着舀药、吹气的动作，目光死死盯着妹妹毫无血色的脸庞。沈鹤年摘下金丝眼镜，用帕子反复擦拭镜片，浑浊的眼底映着摇曳的烛火，喉结几次滚动却始终没说出话——行医西十载，他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病症。
"再试最后一次。"陆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青砖。他伸手接过药碗时，指腹不经意擦过林知夏的手腕，惊得她手中的银勺"当啷"坠地。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房间炸开，惊得沈鹤年猛然抬头，老花镜险些从鼻梁滑落。
褐色药汁缓缓流入林知雪口中，时间仿佛凝固。林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裙裾上揪出几道褶皱；沈鹤年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布料被捏得皱成一团。陆沉半跪在榻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少女苍白的唇色，后颈的汗水顺着衣领蜿蜒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林知雪的睫毛突然轻轻颤动。沈鹤年"腾"地站起身，撞倒了身后的药凳，发出轰然巨响；林知夏则死死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都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狂喜。"知雪？"她颤抖着唤道，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中，一张清俊的面容逐渐清晰。陆沉的额发被汗水浸湿，垂落在深邃的眉眼间，身上带着混着药香的温热气息。"是...你救了我？"她沙哑着开口，干裂的唇畔勾起微弱的笑意。
沈鹤年踉跄着扶住桌案，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分明记得，半个时辰前少女的脉象己经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而此刻，她望着陆沉的眼神里，竟泛起了盈盈水光。林知雪的指尖无意识着被角，当意识到眼前人不仅医术高明，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时，苍白的脸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
"真是神医啊！"沈鹤年摘下眼镜，用颤抖的手擦拭眼角，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林知夏却顾不上回应，她死死盯着陆沉泛红的耳尖——方才他慌乱后退时，竟撞翻了案头的药罐，三十味药材滚落满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的病......究竟如何？"林知夏蹲下身帮忙捡药，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草药气息萦绕在陆沉鼻端。陆沉握着药材的手顿了顿，指腹擦过一枚当归，触感粗糙得像是砂纸。他将几味草药放回药箱，金属扣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先服三剂药看看......"陆沉垂眸整理着药箱，却始终不敢对上林知夏的视线。沈鹤年凑过来想要细看药方，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有些事......"陆沉起身时碰倒了药碾子，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以后再说。"
暮色透过窗棂洒进来，将陆沉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背着药箱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林知雪正用发烫的脸颊贴着他方才碰过的药碗，眼神里藏不住的眷恋；林知夏攥着药方的手指关节发白，指缝间还沾着未擦净的药汁。陆沉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道："明日复诊。"
门扉轻响，他的身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屋内，药香混着茉莉气息，在凝滞的空气里翻涌。沈鹤年望着满地药材，终于回过神来——方才陆沉开的药方里，竟有几味早己失传的古方药材。而林知夏盯着紧闭的房门，心口没来由地泛起一丝酸涩，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指尖正无意识着陆沉碰过的药箱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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